第0917章 又見聖旨(第2/4頁)

李子華這一番話說得,在場眾官員都是鼓起掌來。

什麽是煌煌之言,堂堂正正之師,什麽是姜還是老的辣,人家李子華能擔當正二品大員,當然有他的本事。

這幾句話,不是林延潮整天指人對罵,手持花瓶給人開瓢說得出來的。

什麽舌戰群儒?不過是逞口舌之能,楊修之智,小人之慧。

唯有這樣四平八穩的話,才是部堂大員的氣象所在,你林三元要練就這一手還早著呢。

相對之下,林延潮就是十分相形見絀了,但見他仍是爭道:“但是還有陳矩,陳公公,當初他的初衷,也是爭取賈魯河新河舊河一並貫通的。”

李子華心底一噔,暗暗冷笑,心想你林三元終於是說到點子上了。

有的人想不通,為什麽李子華要為開封府爭這開新河之事。

他李子華到底有什麽好處,從其中謀得。

畢竟這錢又不是從河道衙門劃撥,李子華身為河道總督,肯定不缺錢,也不會為了三十萬兩銀子如何使用,從中做什麽手腳。

身為河道總督,每年經手的銀子幾百萬兩,這三十萬兩在他眼底,不算是大數。

但是李子華不知為何,打聽到了,林延潮打算通過疏通賈魯河,為陳矩歌功頌德,刻石立碑的事。

這話聽在李子華的耳朵裏,就是另外一個意思了。

到了河道總督的位置上,差不多已是位極人臣了。

身為外官,他這輩子是當不了內閣大學士的,所以要想再進一步,他唯有謀求工部尚書的位子。

沒錯,李子華掛二品工部尚書銜,但是畢竟不是正牌的工部尚書。

至於南京工部尚書,也是正二品大員,但對於李子華這等地位的人,若去南京擔任工部尚書,他絕對是不甘心的。

所以李子華打算,如他的前任河道總督潘季馴一樣,先治河,然後以河道總督,再進為京職工部尚書。

握有工部實權,這樣才稱得上是位極人臣,仕途到達頂峰了。

但要成為工部尚書,李子華搞出如潘季馴那樣卓著的治河政績,相反,他任河道總督以來,河工的事被他幾乎搞成了爛攤子。

烏煙瘴氣,索賄成風。

所以對於李子華而言,不能進一步就只能退一步了。

他再在河道總督任上幹下去,萬一哪天什麽雷炸了,他可就慘了。

因此李子華無論是從上進,還是從自保的角度來說,都迫切要上位為工部尚書。

要成為工部尚書,那麽在內廷就要有強援。

所以他看上了陳矩。司禮監有六名秉筆太監。秉筆太監與內閣大學士一樣,也是論資排輩的,他陳矩排名也不靠前,但是此人很得天子的賞識和信任啊。

陳矩說話在天子面前很有分量,所以李子華就動了巴結陳矩的心思。

因此李子華當初聽到林延潮要以疏通賈魯河的事,給陳矩刻石立碑之事後,第一個念頭就是臥槽,居然還有這種操作。

你林三元前腳剛殺了馬玉,後腳就幹出這樣拍馬屁的事情,你這等無恥程度,也是足夠刷新我的三觀。

李子華與林延潮素來是不睦的,他在河督任上也沒少使小絆子,想讓林延潮丟官,怎奈他的背景太硬。

現在聽聞了此事,李子華如何能讓林延潮得意。

所以他將疏通賈魯河之事,由開封府負責,一來是惡心林延潮。你想拍馬屁是吧,我就讓你拍不成馬屁。

河都修不了,你給我去哪裏立碑。

第二件事,就是這個馬屁,換我李子華來拍。

這件事舍我其誰,你們都不行。

所以李子華就要把林延潮從這件事裏踢出局,但他也知道林延潮的性子,這等大虧,他如何能忍下去。

因此才有了之前視察黃陵崗河堤的事,他本想拿住林延潮的把柄,大意就是這件事我放你一馬,但馬屁的事交給我來。

結果林延潮軟硬不吃,於是李子華心想沒辦法了,雖說林延潮再了得,也只是被貶至地方的五品官而已,他李子華只是擔心得罪了申時行,但現在沒辦法了,還是自己的前程要緊。

於是以河道總督的身份介入此事,並暗中煽動開封府官員配合此事。

現在李子華聽到林延潮提出了陳矩的事,心想狐狸終於露出尾巴了,他李子華在心底早把林延潮的人品鄙視了一百遍。

開封府沈同知聽了大是不快,心想林延潮拿出付知遠的名頭,大家都也是算了,但是你擺出陳矩幹什麽?

疏通賈魯河是官員之間的事,我們吵得再兇,也只是內部矛盾,你拿一個死太監來壓我們是怎麽回事?

明朝官員一貫是鄙夷太監的。

於是一股豪情湧上了沈同知的心頭,但見他霍然起身道:“政務不是我等同僚議論,難道是出於宦官之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