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90章 當殺(第2/3頁)

蕭良有目光掃過眾人,眾人都感覺氣氛有些不同,連敲打拍子的妓女們動作都是一滯。

但見蕭良有舉杯停唇,然後笑著道:“諸位大人,都是當今朝堂上的要臣,怎麽能聽信這些子虛烏有之事?”

一名言官道:“蕭兄,空穴豈能來風?”

蕭良有道:“諸位都知我與林三元確有不和,他若倒台我會稱喜,但平心而論他才是狀元之才。”

眾官員見蕭良有說得堅決,一名官員笑著道:“我們也是閑聊而已,來,喝酒,喝酒。”

眾人繼續喝酒,兩名官員也覺得無趣,起身站在窗邊。這時對樓有一名家丁急匆匆地跑上走廊,其中一人低聲笑著對身旁官員道:“看來彈劾奏章一上,已是有了結果。”

“不錯,看來我們多慮,就算……也可以扳倒林延潮。”

這時這名家丁在外敲門,這位官員從容地道:“是我的家丁,小弟出去片刻。”

眾官員都是笑著道:“自便。”

但見這名官員出去了許久,席間眾人雖是觥杯交錯,但心都是放在外邊。

正奇怪對方為何去了這麽久時,這邊那官員回到了屋裏,眾人都想從他的臉色上看出方才發生了什麽事?

但見這名官員神色凝重道:“事情鬧大了,剛剛的消息,河南,河南籍官員,河南百姓投書通政司,舉馬玉十項大罪,當殺!”

話音一落,頓時屋裏傳來酒杯搖晃響動之聲。

“此舉是意在保林延潮!”一名官員失聲言道。

乾清宮裏。

張宏,張誠二人此刻都是說不出話來。

朝中的黨爭,猶如上面平靜,下面暗流湧動的湖面,指不定船劃到哪個地方就翻船。

滿朝諸公,即便是那些自命清流的大臣,哪個不是工於心計,強於廟算。就算你有嚴嵩,徐階那般會做官,亦不保什麽時候會被人暗算下台的。

就是這樣的局面,無數明槍暗箭都是指向了林延潮。

禦史言官的彈劾,天下有誰能夠面色不改,但是就是如此,身處暴風中心的,林延潮仿佛都沒有放在心上。

若將所有之事抽絲剝繭,捋一個條條框框來,那麽無論馬玉身死,禦史上書,申時行護林延潮,但內在的核心就是在淤田貪墨案上。

林延潮將淤田暗中獻給天子,以至於馬玉誤以為林延潮貪墨,故而追查此事,以至引起後面的事端來。

在熟知內情的天子看來,此事就是這樣。

但林延潮作了什麽呢?在馬玉還未發現淤田弊案時,他就將淤田變賣所籌得的銀子,秘密運送上京了。

用船運銀,經過大運河,抵至通州,這一路上千裏水路。

運銀的船在大運河上是很不好走的,林延潮與高淮接洽,派出得力之人親自督押,以及錦衣衛護送,一路還需封鎖消息,最後抵達京師。

這其中所費的精力不說,若要運籌帷幄,林延潮必須在兩三個月前就開始準備了。

兩三月前,這才是其中關鍵。

林延潮將淤田賣掉所籌得的銀子,一心只為雲南的邊事。

兩三個月前,官軍與雲南叛軍激戰時,叛軍勢大,朝廷上下都還在想著如何守住雲南,這時候誰也不想到錢的事。

但現在官兵守住了,正籌謀反攻,沒有銀子為軍餉,將士如何肯出力?沒有糧秣,將士如何能深入千裏平叛?

這銀子送到的時候,一刻不早,一刻不晚,就在這火燒眉毛的時候送到了。

有了銀子,天子也就有了底氣,擊敗莽應裏!

若說從兩三個月前林延潮賣淤田籌謀準備兵餉之事時,就已經預料到今日的情況,這等未雨綢繆的廟算實在是太可怕了。

天子道:“朕想起當年宋太祖設封椿庫,將朝廷余財積蓄,為了將來收復燕雲十六州之用。林延潮他……朕沒有想到的事,他想到了。”

天子從禦案上抽出一封奏章,對張宏,張誠道:“這是林延潮托高淮,轉交給朕的秘奏,秘奏上他諫朕無論如何要守住雲南,不可因朝中大臣的反對而動搖……更不可因國庫空虛,短少了兵餉!”

這時張誠道:“可是陛下,馬玉終究是死了,太後,潞王那邊,還有言官他們要一個交代。”

“若將淤田的事說出來,大臣必會諒解,但是……但是如此這二十萬兩,就進不了內承運庫,必會被戶部收歸太倉。這錢一旦入了太倉,陛下要動用就難了。”

天子踱步道:“此事朕也是為難,當初言官上諫時,朕留中不發,但劾奏……”

天子拿起彈劾林延潮的奏章,突然似發現了什麽,沉著臉道:“內閣的票擬呢?為何內閣不給劾奏擬票?”

張宏叩頭道:“陛下息怒,內閣不敢擬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