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56章 拍門哭諫(第2/3頁)

當下又是上百名官員加入了叩闕的隊伍,然後伏地放聲大哭。

當然大家身為官員,都是有所克制,否則就是直接指名道姓拿著太後,武清侯,潞王的名字罵了。外戚不可幹政,這是鐵律,有明一朝,碰之者,天下共討之!

當然眾人也不乏投機者,今日之事,若是天子得權,太後失勢,他們很可能行險博得富貴。

在權位面前,親情算得什麽?孝悌算得什麽?

天子絕不會固執。

於是他們打著大公無私,為天下百姓請命的旗號,也是混入了叩闕的人中。

盡管都是請願,居心也是叵測,但不妨他們在天子面前表演忠心,所以他們哭得聲音比誰都大!

懷揣著這樣心思的官員,與真正仗義死節的官員相較,也不知哪一邊的人更多一點,但這些並不重要。因為就算那些心底真為民請命的官員,也未必沒有這個心思。

利義所在,才能大勢所趨。要成事,少了一個都不行,這才是讀書人的義利之辯。

玉階上眾官員,都已看出局勢越來越不可控制,叩闕請願的官員竟達到了兩百余人之多。

而這時吏部尚書嚴清來到階上。

嚴清已不是原先數年前,在會試時仗義為林延潮直言,直斥何洛書的嚴青天了。

現在嚴清已是垂垂老矣,且疾病纏身。

嚴清顫顫巍巍地來至階上,對張四維,申時行,余有丁道:“眼下百官請願,你們三位輔臣,身為百官領袖,不思替陛下安撫百官,反而是要與百官一並脅迫陛下嗎?要陛下在百官與太後間兩難嗎?”

百官中,吏部尚書是可以與內閣大學士平起平坐,相互抗禮。

誰也沒料到,嚴清這時挺身而出。大家也知道嚴清不是太後一黨,也不是張四維他們一黨,只是出來持中而言。

嚴清是怕朝堂上局勢激化,而產生雙方都不能承受的後果。

古往今來把這樣的人,一律稱為和事佬。

這時刑部尚書潘季馴也是出班道:“三位輔臣,此舉不妥,還是請陛下與太後慢慢商量,你們這樣算得什麽事。”

潘季馴也是朝堂上之張黨,因有黨庇嫌疑,不時被禦史彈章攻訐。

眼下在這時,卻也站在嚴清一邊。

嚴清和潘季馴都是不是怕事的人,只是這時候他們覺得應以大局為重。

還有戶部尚書楊巍等數名九卿等高官出面支持嚴清,潘季馴,他們有的是正直君子,不忍天子為難,有的人則是怕事後太後降怒。

他們不是顧憲成,魏允中那等愣頭青,身居高位多年,他們最怕就是見到這樣朝局的動蕩。他們對張四維,申時行利用百官請願,為內閣爭權的司馬昭之心看得透徹,所以不願站在他們一邊。

但是階下兵部尚書張學顏,禮部尚書徐學謨,左都禦史陳炌,禮部侍郎陳經邦,詹事府詹事,太子賓客許國等官員卻是一並將冠帶舉起,向天子叩頭。

這些人都是張居正昔年一手提拔上來的。

天子縱是清算張黨,也不能將這些人一並趕出朝堂外。張學顏,陳經邦,許國都是張居正致仕時向天子保薦九人之一,文華殿上禦屏留名。

盡管如此,他們也是朝不保夕,若是天子要繼續清算張黨下去,他們隨時權位不保。

眼下這些人也是跪在階前,向天子叩頭,雖一言不發,但立場已是表明。

三位尚書,加都察院左都禦史,以及幾位三品官員都表明反對太後的態度。在文官高層的六部九卿官員,也分裂作兩派,一派是張居正舊黨反對太後,一派則是持中。

天子也是氣道:“朕豈可去迫太後,如此朕還能為人子嗎?爾等速速命百官退去!”

張鯨奉命傳話數句,但階下百官早已是鐵了心,無一人起身,只是叩頭跪哭。

天子見百官不退,將牙一咬當下喝道:“侍衛何在?給朕清場。”

皇極門台階上下的侍衛都是按刀一動。

張鯨與錦衣衛指揮使駱思恭對望一眼,一並跪下道:“臣請陛下三思啊!”

天子也沒這打算,只是恐嚇而已,否則真要清場就是與文官集團翻臉了。

這時三位輔臣,如搗蒜般叩頭道:“陛下垂憐百官之請啊!”

嚴清也向天子叩頭道:“陛下,張居正之事可以緩,但潞王大婚之費不可不削,否則今日失去的是整個天下的士心和民心。”

兵部尚書張學顏道:“臣請陛下,讓太後答允削潞王大婚之用。”

張學顏跪在階前,語帶哭聲。

幾位輔臣更是跪在天子面前一直道:“請陛下稟明慈聖太後!”

天子對幾人怒道:“你們這是要離間朕與母後之情嗎?你們這是要逼朕作不孝之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