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27章 回京(第2/3頁)

林延潮看了署名就是皺眉,寫信之人如此故弄玄虛,哪裏是真申冤之人。

這控信說得是什麽奇冤呢?

正是指名道姓地炮打福建巡撫勞堪,乃前侍郎洪朝選不明死於獄中之事,信中羅列勞堪十幾條大罪,希望林延潮能回京之後,能將此信上呈天子禦覽。

這就是林延潮說的,有人給他遞刀子,刀子就是借林延潮之手,來殺勞堪的。

林延潮將信反復看了好幾遍,這洪朝選一案在民間封鎖得很緊,不過對於林延潮而言,自是有聽到這風聲。

此事牽扯到一省巡撫,以及一名致仕大員,林延潮就算什麽都不說,若真的將此信遞給天子,勞堪也是性命堪憂。

陳濟川對林延潮道:“老爺回鄉省親,這勞堪對老爺前倨後恭,實是見風使舵之輩,眼下他證據落在我的手上,老爺是否有打算擺他一道?”

林延潮搖了搖頭道:“官場上前倨後恭之事,乃是平常,換我與勞堪異位而處,可能作得比他還不堪。”

陳濟川沒料到林延潮說得如此坦白,也是一愣。

“那老爺的意思?”

林延潮想了一番道:“這上控之事,自有禦史刑台大理寺處置,我乃翰林不在其位,不謀其政。何況此信上語言不詳,所列罪證多是捕風捉影,不足為信,我看實在是可疑。”

陳濟川點點頭問道:“那既是如此,老爺就將此信交給勞巡撫,就說有人誹謗朝廷命官,請他處置。我們也可落個人情。”

聽陳濟川的話,林延潮失笑道:“更不可,人情不是這麽落的,平白送信反成了要挾。”

此事就這麽被林延潮按下,過了幾日,林延潮上京的期限到了。

到了這日,勞堪,舒應龍等幾位大員都分別前來相送。

左布政使舒應龍不過逗留片刻就走了,並送了林延潮兩百兩的程儀。舒應龍前腳剛走,勞堪後腳也是到了林延潮府上。

一省巡撫,布政使兩度駕臨林府,對於林家上下而言,這是多有面子的事。

宴上酒過三巡,勞堪屏退左右與林延潮道:“本院自到福建為官以來,深感地方不靖,多有鄉紳鼓動愚民鬧事,實為頭疼,不知林中允有何教我?”

林延潮道:“制台言重,下官深感為官不易,恰如治理一方,政令下達,不論鄉人賢蠢,總有人喜,總有人惡。難道我等為官因怕這怕那,就不事功了嗎?依我看來,為官者,就是要不怕得罪人。”

“說得好,”勞堪拍腿贊道,“朝廷裏能多幾個如宗海這般的識大體之人就好了。”

林延潮沒有半點得色道:“不敢當,這不過是下官一點淺見,總制為官多年,下官還要向總制多學才是。”

勞堪又道:“不過宗海雖這麽說,但總有人散布不利言論,到處說本官壞話。宗海,到時若是有這等小人向天子進言,你要幫我多分辯一二啊!”

林延潮笑了笑道:“總制稍等,我給你取一物來。”

說完林延潮去了書房,將那封控信取了放在勞堪面前。

勞堪見了此信,狐疑道:“宗海這是何意?”

林延潮道:“本不欲給制台過目的,但既有小人作祟,就要將他繩之以法,故而將此信給制台一睹。”

勞堪聽了林延潮的話,將信拿來從頭到尾看了一遍,將信重重拍在桌上,碗碟一陣亂響。

“此真捕風捉影,無稽之談,表面欲害我,背後實欲害相爺。”

林延潮看著勞堪動怒,微微笑著,然後在一旁勸著。

勞堪發了一陣怒氣,然後對林延潮道:“幸虧天子身邊有宗海明辨是非的近臣,否則真成曾參殺人了。”

林延潮笑著道:“下官慚愧,天子明鑒萬裏,自不會冤枉制台這樣的重臣才是。”

勞堪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

又喝了幾杯酒,勞堪起身離去。林延潮將勞堪送出府門之外。

臨行時勞堪對林延潮道:“宗海是個聰明人,此去京師必鵬程萬裏,到時候本院也唯有瞠乎其後了。”

然後林延潮目送著勞堪坐上巡撫的八擡大轎。

林延潮正要回府,這時一人來至道:“小人乃巡撫衙門的聽差,撫台大人知中允老爺上京路上多有花費,特送上程儀。”

林延潮聽了收下禮單,看了一眼,然後對聽差笑著道:“煩通傳一聲,多勞制台掛心了。”

林延潮回到府中,將禮單遞給陳濟川道:“這筆錢你拿之尋一個可靠的銀莊存起來。”

陳濟川接過禮單看了一眼,頓時倒吸一口氣涼氣道:“老爺,撫台竟給了紋銀兩千兩,還是現銀。”

林延潮淡淡地道:“較他烏紗帽而言,這錢不貴。”

陳濟川聽了笑著道:“看來老爺這人情得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