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77章 終南捷徑(第2/2頁)

當下劉鎮打開話匣子,二人邊吃邊聊。兩人說了不少科考之事,聊得十分投機。

林延潮得知劉鎮之所以落到這個地步,原來是在京屢試不第,又無顏面回家,故而在京讀書,結果花盡了盤纏,而家裏又遲遲不給他寄錢來,故而手頭這才不寬裕。

林延潮讓掌櫃用錫壺溫了一壺黃酒,把冷了的菜又熱了熱,二人再吃。

兩人正聊得,突聽得外面響起了鑼鼓聲。林延潮笑著道:“這麽遲了,不知是哪裏有人搭了戲台子?”

劉鎮道:“就與咱們會館對街一墻之隔的湖廣會館,張江陵當政這幾年來,湖廣會館可很是熱鬧呢。”

林延潮不由訝異:“湖廣會館?就在咱們福州會館的隔壁?”

劉鎮點點頭道:“是啊,原來是張江陵的居所,後來他當了首揆就換了宅子,原宅改成了湖廣會館。”

林延潮聽了不由震撼,這湖廣會館可是老有名的景點啊,不亞於歷史上嘉興南湖那艘小船的存在。

林延潮放下筷子,走到堂口,遙遙遠去,但見一墻之隔的宅院,確實車水馬龍,從裏面傳來的喧鬧中可見十分熱鬧。

眾所周知,有一句話是湖廣熟,天下足。

說的就是湖廣糧米豐盛,不過大明的湖廣布政使司,是承襲元的湖廣行中書省,指的是今日湖南湖北兩湖,卻不包括兩廣。

兩湖出志士名臣,當今首揆張居正是江陵人就不說了,而清朝中興四名臣曾胡左李裏,有三個是湖廣人。

晚清更有一句話,國家一日不可無湖南,湖南不可一日無左宗棠。

“這湖廣會館如此熱鬧?可是因首揆之故?”林延潮指會館向劉鎮問道。

劉鎮聞言露出幾分譏諷之色道:“當然是如此,眼下張江陵權勢如日中天,之前他臥病於邸第,滿朝臣工莫不為張江陵醮私醮,連禦史六月時,也於馬上首頂香爐,暴於烈日,行於京內,以禱祝奉齋,滿城百姓都在笑話。”

這也就算了,劉鎮下面更是憤憤不平道:“最氣人的是,滿朝臣子如此也就算了,連湖廣的讀書人也是這般高人一等,上一科三鼎甲中,榜眼探花都是湖廣人,而榜眼張嗣修竟還是張江陵的次子。還有二甲第四名張泰征,是會試主考張蒲州兒子,另一進士呂興周,是閣臣呂桂林的兒子,這幾人咱們滿京城舉人都稱他們為‘關節進士’。”

“宗海,你說國家的論才大典,竟淪為閣臣提拔子侄,鄉黨的私器,你說我等寒窗苦讀幾十載有什麽用?”

林延潮道:“劉前輩,此聞無益,我等還是做好自己事,不要誤了今科才是。”

劉鎮苦笑道:“宗海,你有所不知,今科其實考與不考,沒多大異議,今科春闈的主考官雖還未定下,我與你說,狀元是誰我已是知道了。”

“是何人?”

“上一科榜眼的弟弟,首揆張江陵的三子張懋修!”

劉鎮見林延潮一直沉默不言,嘆道:“抱歉,一來就與宗海你說這些喪氣話,消磨你進取的意氣,若是有不當的地方,我在這裏向你賠罪了。”

林延潮道:“哪裏,我在想劉兄的話,若是狀元真是張懋修的話,那我就去賭一把。”

“賭一把?怎麽賭?”

林延潮一本正經地道:“是啊,若是劉兄真這麽肯定,我就去賭場上將全部身家押下,賭張懋修中狀元,如此回鄉的路費也就賺到了,劉兄你真的確定嗎?”

劉鎮聽了頓時愕然,林延潮哈哈一笑道:“得罪,得罪,我說個笑話而已。”

劉鎮也不由莞爾道:“林兄胸襟真非比常人,不過我有一條終南捷徑可與你說說。”

林延潮不由訝然道:“劉兄請說。”

劉鎮道:“張江陵要取他幾個兒子作進士,為遮掩世人耳目,都會找幾名有真才實學的人作陪襯。上一科時,張江陵就讓湯顯祖和沈懋學兩位天下最有名望的舉人一並與其子讀書交遊,結果沈懋學就中了狀元,可湯顯祖不知為何卻沒有中第。”

“而宗海你十五歲即中解元,你的名字,在今科三千舉子中無人不曉,若是你肯去張府投貼,不說中進士,將來仕官,也是拾青紫如草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