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京營

巨大的南塘艦駛入海灣,遠遠望去甲板上旌旗林立,甲光耀日。

傳統的明朝軍隊登陸阿卡普爾科。

陳矩著緋色蟒袍頭戴官帽,穿過長長的棧橋向陳沐行禮,道:“陳帥於此用兵之際,咱手底下軍將代陛下光照四海,也來為大帥分些憂慮。”

說話間,各坐船軍士已分隊下船,於沙灘上列出三部軍陣,皆是衣甲整齊服色鮮亮,有威武之師的氣概。

京軍,陳沐在京軍營地裏待過,自土木堡後京軍一直松懈疲弱,他在京營駐紮時可能是京軍最不能看的時候。

不過經歷戚繼光京畿軍權,隆慶時期高拱整頓兵事,此時此刻的京軍也可能是土木堡後紀律最好的一段時期。

陳沐遠遠望著三部軍陣,對陳矩問道:“三大營?”

“嗯,聽說西夷宵小作亂,此次咱爺們來馳援,發三營京軍千五百人,凈軍千五百人,以壯大帥聲勢。”

京軍三大營是五軍營、神樞營與神機營,神樞營過去叫三千營,名稱來源於明成祖朱棣麾下三千名歸降蒙古騎兵,最早用於對外作戰,不過後來成為皇帝近侍,在嘉靖時期被皇帝把名字改為神樞營。

三營軍兵各有陣勢,兵甲服色亦有不同,一目了然便可知曉屬於何營。

五軍營由馬軍把總與步兵把總統率,步騎混編皆備重型罩甲,以長矛、長刀為主要兵器,騎兵長矛皆為旗矛,此時牽馬立於陣中,望過去刀光閃爍大旗林立。

於軍陣之外,幾架戰車停在旁邊。

五軍營設立之初便是由各地軍兵抽調精銳組成,戰爭中也是擔任攻堅的主力,雖然京營已有許多年不曾出戰,但他們的訓練依然以這一目標為基礎。

神樞營則是一支輕騎部隊,人人牽馬,攜帶馬刀、火槍與騎弓,在陳沐了解當中,神樞營的武備與幾年前已有明顯變化,火器的使用率有顯著增加。

不過他們使用的火器不是鳥銃或南洋軍器局所制三尺長的騎兵銃,而是三眼銃或馬上佛朗機。

這涉及到東方輕騎戰法,西方弓騎兵往往使用帕提亞弓騎兵的進攻手段,在射箭前駐馬,在中距離以箭矢攻擊。

但在東方,輕騎不論使用火器還是弓箭,大多數時候會在短距離運動中射擊,這一距離很多時候只有一丈。

訓練中騎兵策馬平行於標靶相距僅一根長矛的距離,火繩槍橫持身前,向前奔馳經過標靶的同時射擊命中,追求的是一擊必中,與遠程襲擾戰術目的不同。

日本的流鏑馬也是如此。

最引人注目的就是神機營了,員額不過五百,裝備三百六十支南北軍器局萬歷三年制鳥銃,其他人配有手銃,腰間掛著銃刺,身上披布面鐵甲,並且軍陣外還有停著一應車載火炮。

五斤十斤的鎮朔將軍、千斤佛朗機以及數量眾多的單兵飛礞炮裝載於戰車上。

飛礞炮類似擲彈筒,弧形彈道能夠彌補敵人接近戰車後大型火炮難以傷害敵軍的短板。

三大營京軍可稱精銳,但最吸引陳沐眼光的還是陳矩身後跟著的一眾勇士。

大約二十多人,每人頂盔摜甲,身邊都跟著一只小動物,有懷裏揣著貓的,有牽老虎的,有胳膊上架鷹的,最神的還有馬屁股上蹲只大猞猁的。

陳沐尋思,這陳佛是把動物園帶來給自己助戰了?

陳矩拱手正色道:“陛下不可親臨海上,便將京師虎城、豹房、貓宅的飛禽走獸帶出,這是蒙古小廝、朝鮮丫頭和大宛丫頭,蒙古小廝身上的是土小廝、朝鮮丫頭身上的是土丫頭,胳膊上架著的是女直小廝,那個是野人小廝,兜裏揣的是暹羅小廝,安南小廝很大沒帶來在狀元橋。”

陳沐眨眨眼,把陳矩所說的小廝丫頭一一對照一番,蒙古小廝是匹馬,朝鮮丫頭、大宛丫頭也是馬,女直小廝是大鷹看上去像海東青,野人小廝是頭大東北虎。

至於暹羅小廝陳沐已經很熟了,是小萬歷經常吸的那只貓。

陳沐擡著大拇指蹭蹭自己頜下胡須,對陳矩道:“安南小廝我估計也認識,是象吧?”

八成是他在安南戰場上俘獲的戰象。

陳矩很認真地點頭,神情讓陳沐清楚地感受到陳佛心裏並沒有絲毫對此事感到有趣或好笑的意思,好像這很正常,單純意味著大明環遊世界的榮光要把這些朋友們都帶上。

最有趣的是土小廝和土丫頭,象征大明本土動物,它們分別是蹲在蒙古馬身上的大猞猁和蹲在朝鮮小馬身上的金錢豹。

古人所雲獵豹多是猞猁,因為豹不能人工繁殖,家養的豹子不下崽,因此不易馴化,但猞猁不同,雖然性情兇猛但能聽懂話,人工繁殖雖然困難但比豹子容易,從唐代起就是貴族打獵的好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