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艦隊

萬頃碧波裏,海風少有的舒緩,夏季西南季風令人熟識,只不過他們被吹得偏離了航向,一小兩大由卡拉維爾船、克拉克船組成的艦隊停泊在海上拋錨。

他們發現了海龜,要想辦法把海龜弄上船。

沒有人比這些漂洋過海的水手更清楚一望無際的海上獲得新鮮肉食有多艱難,尤其是海龜這種丟進底倉能活很久的新鮮肉食。

與林鳳為敵讓他們不能停靠台灣,從馬尼拉到日本的航線被無限拉長,沿途只有幾個小島可以停靠,而他們現在又偏移了航線,船上的士氣已經變得非常低落。

因為他們的測量員出現牙齦出血的症狀,這令他在恐懼中精神恍惚,所以偏移航線。人們抓著他的胳膊放血,以為把壞血放出去就沒事了,結果症狀加深、放血更多,幾天的時間測量員奄奄一息。

說是一小兩大,其實三艘船都不小,即使是最小的卡拉維爾船也有二十多米長,這艘有年頭的老船為了多運載貨物還刻意加高了船舷,看上去也分外威武;至於兩艘克拉克船則更為龐大,足有三十多米長,其寬大的體形與三層甲板在海上看起來像一座城堡。

就在這時。

砰!

砰砰!

遠方三聲輕響,卻令捕捉海龜的西班牙水手如臨大敵,那聲音在海上討生活的他們並不熟悉——但他們知道那不是銃就是炮。

西北目力極盡處,一艘模樣怪異的小船正以之字型航線借助飛速快速逼近。船上的人衣甲看不清楚,但有幾人立在船首剛把怪模怪樣東西收了回去,硝煙在船頭緩緩散去。

似乎是在向他們示威?

距離很遠,船上的西班牙水手看不清楚對方的船行,只是憑感覺認為那是一艘和卡拉維爾規格相似的二十米小船。船上看不出有什麽火力,只有張開的蝴蝶帆才能讓人認出是中國船。

“升帆,要錢要命,還抓什麽海龜!”

三條大小不一的武裝商船隨即揚帆,黃白一片的帆布兜風而起,巨大紅色十字紋洶湧向前。船上水手在船長的號令下快速進入戰鬥位置,僅有少數人進入炮位待命,大多數水手立在桅杆兩側拔劍揮刀,準備接舷。

雖然他們不知道為什麽北方帝國叫做中國,但在他們的印象中明船一貫缺少火炮,善用火攻與接舷跳戰——他們一樣很擅長,此時此刻,他們水手顯然更多。

西班牙人是征服者,無論為陸地、船只還是貨物。

同他們相隔近七八裏海程的是一艘小鯊船,也就是南洋衛俗稱的武裝漁船,長五丈六尺,實際上比西班牙人的小卡拉維爾船還要小上一圈。

船上武備並不多,僅有四門五斤炮,除此之外便是六門佛朗機,載三個小旗,穩穩當當地停在海上。即使是同小鯊船相比,他們的船既沒有加裝後來南洋衛給小鯊船增設的一門十斤炮,也沒把佛朗機換成二斤炮,顯然不是海戰主力。

他們是南洋遠征軍的海上斥候,沒裝大炮,航速稍快,位居船隊最先,剛才他們放的是三發信炮。

告知後面的艦隊,他們看見三艘敵艦。

“哦?還敢來?”

摟著主桅的小旗官擡著望遠鏡望向敵艦,片刻恍然大悟,小心收起望遠鏡爬下桅杆,高聲下令道:“把桅杆升起來,升帆!”

“他們桅杆有瞭望台,但前船瞭望台好像沒人,後面看不清,應該是以為就咱一條船。”船上幾名旗官交流道:“他們順風,再有一刻就能放炮,怎麽辦?”

“千戶說西夷的船炮不比咱少,別把帆都升起來,往後退吧。”一直立在船首的小旗朝遠方望著,道:“再來幾艘船再打,千戶聽到炮聲應當正往這來呢。”

他們是順德的兵,邵莽蟲的部下。

實際上如果此地有高山,向北望去就能看見數支龐大艦隊正直沖東南而行,陳沐的南征已經開始了。

十二艘五百料鯊船簇擁著兩艘巨艦,間隔甚遠齊頭並進,每艘五百料大艦周圍皆有六艘小鯊船護衛,組成十二個能夠獨立作戰的水師編隊。

他們武裝到牙齒,僅僅四千名遠征軍士的船隊就有千門各式火炮。

在陳沐之後,則是遠征軍的另一支艦隊,多了戰福船與糧福船,少很多小鯊船,大體相似,則是陳璘麾下的六千余廣東營兵,是陳沐的護航與輜重艦隊。

除了這兩支威風凜凜的大明艦隊,還有林阿鳳的草台,四十余艘大福船、小鯊船,兩千多東亞海盜組成船隊遊曳在側翼,龐大艦隊幾乎覆蓋整片海域。

遠在南洋港,白元潔統率著更多作為補充兵員的廣東都司旗軍,在先頭作戰取得戰果後加入軍爭。

邵廷達正在向他的斥候船靠攏,他麾下七艘大小戰船作為先鋒,在方圓七裏海域散開,聽到信炮後朝前頭小船靠攏而去。船上莽蟲摩拳擦掌,他已經很長時間沒打過海戰了,自陳沐北上之後,再沒有那樣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