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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員老師,你覺得沙克禮如今都把臉皮撕破到這樣的地步了,還會在意你的嚴厲訓誡嗎?”黎天成問道。

馮承泰沉默了一下,語調倏地冷了下來:“也好,咱們該和他徹底做個了斷了。天成,你收集到了他在忠縣開展地下陰謀活動的一系列證據嗎?”

“嗯,我已經在他身邊安插了‘內線’。你何時需要,我何時提供。”黎天成的話講得十分簡潔。

“天成啊,這幾天不僅是他沙克禮一個跳得高,中央這邊也有人蹦跶得歡哪!”馮承泰悶沉沉地說道,“汪系人馬迫不及待地要在中央稱王稱霸—果夫老部長和朱家驊都聯起手來壓制他們了!汪兆銘趁蔣總裁遠在武漢指揮戰事,在重慶搞了不少小動作……”

“老師,難怪他沙克禮膽大包天在忠縣生事作亂!原來他也‘有戲在身不可不演’啊!”黎天成直接點了出來,“我始終感覺沙克禮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而這個‘沛公’就是中央黨部在塗井鹽廠的黨產!”

“哼!他想得倒美—也不怕咱們的黨產一下撐死他這頭‘餓狼’!”馮承泰咬得牙齒似鋼銼一般“咯咯”作響,“算了,既然他如此無賴,你們也只有用對付無賴的方法還擊他了。你們針對沙克禮這種黨國敗類而采取的一切行動,中央黨部都是鼎力支持的。連老奸巨猾的牟寶權都能被你鬥倒,何況這個外強中幹的沙克禮?”

黎天成往電話裏緩緩舒出一口氣來:“天成等的就是老師今晚的這一番表態。謝謝你給了我們一把無堅不摧的‘尚方寶劍’。”

“這幾天你們確實做得不錯。”馮承泰徐徐言道,“我看到韋定坤送上來的要情報告了,你們在忠縣挖出了日本匪諜的秘密電台,這很好。看來你們偵破的方向確實沒有差錯。既然日本匪諜潛入忠縣,那中央黨部和國民政府就會從人員、技術、設備、經費等各方面對忠縣大力投入的。你們只管放開手腳去做!這對一向麻痹大意、無心抗日的汪系人馬也是一記響亮的耳光!”

黎天成很恭敬地答道:“天成多謝老師的深切理解。”

馮承泰忽然轉換了語氣,變得十分親切地說道:“天成啊,你在下邊實幹、苦幹是值得肯定的,但在忠縣也不要陷入太深了。你知道嗎?我現在雖然升任了部務專員,卻還一直兼任著黨員訓練處的處長—我占著這個處長的位置,是專門為你而預留的啊!

“你最多在下面只待到年底,就務必回來幫我……我黨五屆五中全會正在緊急籌備之中,可能會在今年年底或明年年初召開。最近,我一直在和中統局的徐恩曾副局長共同起草《限制異黨活動辦法》和《共黨問題處置辦法》這兩個重要文件,每晚都要加班研究……”

“《限制異黨活動辦法》《共黨問題處置辦法》?”黎天成假裝吃了一驚,“這幾天《中央日報》不是還在宣傳‘國共兩黨聯合抗日’是主旋律嗎?”

“那是我黨針對共產黨而施放的煙幕彈!”馮承泰向他鄭重說道,“其實在蔣總裁看來,始終不甘人下的共產黨才是我們的心腹大患。”

“哦,原來如此。”黎天成若有所思地說道。

“前幾天,徐恩曾還給我們部裏的同志上了一次諜戰知識講課,他說共產黨的特務手段十分厲害,最擅長‘放長線’‘燒冷灶’‘種根苗’這三種方式。特別是他們還有一種單線作戰、單線聯系的‘獨狼’式匪諜潛伏法,最讓人防不勝防!我聽了都不禁心驚肉跳!”馮承泰的語調變得甚是沉滯,“目前,在中央高層已經達成共識:共黨比日寇更可怕、更難鬥!你在忠縣,更應該嚴守政治紀律,不能讓共產黨的勢力有一絲一毫冒出頭來!所以,你要捕捉和制造一切機會,把共黨分子齊宏陽從忠縣擠出去!”

“好的,學生謹遵教誨。”黎天成很體貼地向馮承泰說道,“老師若是覺得近期公務太過勞神了,不如將那兩份重要文件以機密渠道寄送到忠縣黨部來,我利用自己的基層經驗幫你雕琢雕琢?”

“嗯,你以前不愧是我最貼心的秘書!好吧。我會用機密級信袋將它們給你寄來的。我也相信你會把它們雕琢得異彩紛呈的。”馮承泰在電話筒那頭爽朗地大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