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集

安全區/國際委員會辦公室/拉貝辦公室 傍晚/內

一雙手在打字機鍵盤上敲擊。

拉貝滿臉怒容,背著手,在狹小雜亂的空間裏踱步,一面向打字員口述。

拉貝:(英文) 昨天,就在光天化日之下,一夥日本士兵闖入神學院的教室,當著許多男人和孩子的面,輪奸了十幾個神學女學士。我們只有二十二個委員,不可能在提供二十萬難民的食宿的同時,還要提供他們保護……驚嘆號。等等,還是用逗號吧,顯得口氣和緩一些……(遲疑片刻) 不,還是用驚嘆號。要讓日本大使館的官員感覺到我的憤怒。我確實太憤怒了,同時也對自己憤怒,對這些惡棍,我居然無能為力!……

打字員轉過臉看著面容憔悴的拉貝。

拉貝:(英文) 改成驚嘆號了嗎?

打字員:(英文) 是的。

拉貝:(英文) 多麽可笑,我還在這裏琢磨標點符號,生怕哪一個標點符號用得不妥當,會影響日本人的情緒,我還照顧他們的情緒?可是他們在幹什麽?屠殺、屠殺、屠殺!強奸、強奸、強奸!日本大使館給我的回復永遠是幹巴巴的客套話——我們一定會向軍方首腦報告您的指控。我都不明白,他們需要多少天才能把報告送到軍方首腦!需要多少次報告才能讓這些軍方首腦聽明白——日軍偷越安全區從每天十幾次到二十幾次了!……

日本大使館某辦公室 傍晚/內

另一台打字機的鍵盤被另一雙手敲打著,一支香煙夾在右手的食指和中指間。

日本大使館官員:(畫外音) (英文) 尊敬的拉貝先生,來信敬悉。對於您信中提到的不幸事件,我們也感到失望和遺憾……

安全區/國際委員會辦公室 傍晚/內

秘書拿著一個信封進來,放到拉貝的桌上。拉貝拆開信封,展開信紙。

日本大使館官員:(畫外音) (英文) 但是,我還是以私人的名義告誡您,請不要向任何媒體報告此類事件,否則,您的對立面將是整個日本占領軍。

安全區/國際委員會/某大屋 傍晚/內

二十來個國際委員都站立著。

拉貝正在朗讀那封日本大使館官員的信。

拉貝:(英文) 以私人的名義告誡我,不要向任何媒體報告此類事件,否則,我拉貝,將會面對整個日本軍隊的報復。這是告誡,還是威脅?

威爾遜:(英文) 威脅。

費池:(英文) 威脅你的生命呢。

魏特琳:(英文) 日本軍隊內部出了價錢,懸賞費池的腦袋。

費池:(英文) 我寧可他們用咖啡懸賞,這樣的話,你們拿我的腦袋去換咖啡,咱們就不鬧咖啡饑荒了。

拉貝:(英文) 根據可靠消息,日本軍隊懸賞的可不止費池一人的腦袋,你們好幾個腦袋都價格不錯。

史密斯:(英文) 我敢說,只要他們殺了我們不被發現,或者發現了他們能自圓其說,我們腦袋早就被拿去兌現錢了!

拉貝:(英文) 現在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再給希特勒元首寫信,讓他出面幹涉日本軍隊。也許日本軍方首腦顧慮到德國和日本的聯盟關系,會制止他們的士兵。

威爾遜:(英文) 這個安全區,不可能一直撐持下去。糧食匱乏是個大問題,衛生條件低劣是潛在的更大問題。這麽擁擠的居住,一旦天氣回暖,各種流行病都會發作。瘟疫爆發都是極有可能的。現在才十幾天,已經有十幾例惡性傳染病了。

拉貝:(英文) 那麽,我就盡快地給希特勒寫信。散會吧。

教堂/院子 傍晚/外

一張糖紙從鐘樓上飄出,飛揚在晚風裏。

書娟的目光跟著它。

書娟的眼睛突然一抖,扭頭看了一眼站在她身邊的徐小愚。

特寫:徐小愚的手拉住了書娟的手。

書娟站在女學生的隊伍裏,聽法比訓話。

法比:……我們要打的這口井是秘密的,不能讓日本人知道,不然他們會跟我搶用井水。所以,我們在勞動的時候盡量不說話,不出聲音,萬一墻頭外面有小日本,他們聽見我們裏面這麽熱鬧,跑進來湊熱鬧,我們的井就不能保密了。明白了嗎?

女學生們:明白了。

教堂/院子 傍晚/外

女學生們端著一個個盆子,從法比挖的洞口往外傳運泥土。

徐小愚跟書娟合擔一筐土,徐在後,書娟在前。兩人擡著土往後院走去:(小聲地) 書娟,對不起,我……

書娟:(打斷她) 不要說了。

徐小愚:過去我老是覺得你好古怪一個人,好像老要跟人家不一樣,老想壓人家一頭,還嫉妒我。現在我知道了,你的心那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