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回憶內戰(第2/9頁)

歷史學家蘇埃托尼烏斯(Suetonius)為這個場景加上了以下這一幕,一個迷人又神秘的吹奏管樂的女人,從愷撒的士兵手中搶了一把小號,然後越過了河流,並在對岸召喚愷撒的軍隊。盧坎同樣在這個場景中加入了一個女人,這個女人極度憂傷、衣衫淩亂,正是當時羅馬的化身,而她發出的警告讓這位將軍感到害怕:“如果你的到來是合法的,如果你是一位公民,那麽你只能到此為止。”但是在盧坎的書中,愷撒對自己的行動的嚴重性有充分了解並決定放手一搏:“在此,我放棄和平並違反法律;命運,正是我所追隨的。現在,跟條約說再見吧;我對條約的遵守已經夠久了;如今,讓戰爭成為我們的裁判。”[6]因而,後來的藝術家們在描述這一場景時,都要去選擇是否將這位奇特的管樂手以及悲痛欲絕的羅馬形象加入描述中。[7]愷撒本人對這些沒有任何記錄。

關於愷撒的一系列事件,在第三人稱視角的版本中,將軍和他的軍團就像擁有魔法一樣,突然神奇地出現在阿裏米努姆。但沒有提到過關於過河的問題或有任何苦惱的討論,沒有任何跡象表明愷撒認為越過邊境是羅馬或他自己命運的關鍵。也沒有什麽不祥之兆,在這一版本的戲劇裏,除了愷撒本人,沒有其他角色,對於這一事件的描述僅僅是:“在了解士兵的意願後,他帶領第13軍團去了阿裏米努姆,在那裏碰到了為避難前來投靠他的保民官。”[8]在元老院的人眼中,以及後世大部分人的判斷中,愷撒曾“宣布內戰,而民眾所認為的背負武器渡過盧比孔河的將軍們會被地獄眾神詛咒,愷撒對此鄙夷不屑”。拿破侖·波拿巴(Napoleon Bonaparte)在1819年被流放到聖赫勒拿島期間曾口述愷撒的歷史,從他的口述中能夠得知,這位愷撒的忠實崇拜者十分贊同上述判斷。[9]

當談到內戰,愷撒可以說是否認內戰的始祖。然而他的偉大對手,法學家、政治家以及哲學家馬庫斯·圖留斯·西塞羅(Marcus Tullius Cicero)對此卻並不避諱。西塞羅因以下三點而聞名於世:第一,他是所知的最早使用“內戰”這個術語的作家,盡管他像愷撒本人那樣,在很長一段時間裏都很少說出這個詞。公元前66—前49年,在他諸多的著作和演講中,這個詞只出現過兩次。[10]第二,他讓我們看到,對內戰的概念與對其他有組織的武裝威脅之間的界限,羅馬人的理解是如此地不確定。第三,他提供的證據表明,羅馬人認為自己的內部鬥爭與他們所崇拜的希臘人的內亂截然不同。

公元前66年,西塞羅在一次演講中首次說出了“內戰”這個詞。他在羅馬廣場的講壇上發表了這個演講,而23年之後他被處決,他的頭和手正是被釘在了這個講壇之上。在這篇演講中,他對一項提案進行了辯護,這項提案要求將對抗羅馬在小亞細亞最危險的敵人——本都國王米特裏達梯——的軍事指揮權交由格涅烏斯·龐培(Gnaeus Pompeius)將軍或者說小龐培,即為後人所熟知的愷撒的主要對手龐培。西塞羅指出,在這場正義之戰中,羅馬的榮耀、榮譽和帝國的未來都岌岌可危,然後,他請求他的聽眾想象一下,羅馬需要怎樣一位將軍來帶領羅馬取得勝利,那應該是一個擁有軍事經驗、能力、權威和運氣的人。還有誰比龐培更具有這些素質,更適合這個位置呢?他是一個年少有為的年輕將軍,在18歲時他就第一次擔任了主帥。在每一個可以想象到的戰場,在接下來的20年裏,羅馬人將會面臨的每一個新的敵人,他都曾與之戰鬥過:

如果國家的命運不依賴於他,難以想象戰爭將以一種怎樣的面目出現?內戰、非洲、阿爾卑斯北部、西班牙(一場平民與好戰部落之間的戰爭)、奴隸戰爭、海上戰爭,這些戰爭和敵人,無論是在性質還是地點上都有所不同,他不僅參與了這些戰爭,而且也最終親手結束了它們——所有這些都表明,沒有什麽軍事經驗是他所不熟悉的。[11]

因征服北非、西班牙和高盧的叛軍,以及其他兩場戰爭的軍事勝利,在20多歲時,龐培就繼他心中的英雄亞歷山大大帝之後,贏得了“偉大”(Magnus)的稱號。他在西西裏輕易地消滅了斯巴達克奴隸起義的殘軍;僅用三個月的時間就橫掃地中海地區的海盜,這場戰役令人震驚;公元前82年同樣在西西裏戰勝了格涅烏斯·帕皮裏烏斯·卡爾波(Gnaeus Papirius Carbo);以及公元前77年,在埃特魯斯坎(Etruria)戰勝了的馬庫斯·埃米利烏斯·雷比達斯(Marcus Aemilius Lepidus)。[12]>除了對奴隸和海盜的戰爭之外,其他的這些戰爭都是針對或者部分針對本國的同胞。“內戰”是羅馬那段歷史的一部分,而且很難將其與外部戰爭區分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