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大玩家(第3/23頁)

“戰略物資”

有一年夏天,何成浚和時任漢口特別市市長的劉文島等人在漢口俱樂部賭博,玩搖骰子押單雙。劉文島當莊家,何成浚下注。何成浚那天的運氣不好,還沒賭一會兒,就輸了幾萬元。之後他看準一寶(即押寶),在“雙”上押回了兩萬元,其他人也紛紛在“雙”上押注。

這個賭博遊戲的道具包括酒杯、碟子和骰子。骰子放在碟子上,用被稱為“寶蓋”的酒杯蓋著,如果搖過之後,骰子的點數顯示是“雙”,那麽作為莊家的劉文島就輸了;反之則贏。

劉文島很精明,他懷疑這一寶可能就是“雙”,不敢貿然揭寶,便要將“雙”賣出,可是因為賭注太大,無人應買。於是,劉文島就宣布這一寶作廢重搖。

作廢重搖本是賭博中允許的,但是賭桌上另有一條不成文的規矩,即凡作廢的寶,不能打開寶蓋,必須接著再搖,讓眾人重新下注。

不管這一寶是“單”還是“雙”,就成了永遠的謎。劉文島太想知道自己的決定是對是錯了,他不顧規矩,伸手將“寶蓋”揭了開來。

大家一看,果然是個“雙”。

何成浚平時在錢財方面非常大度,輸贏對他來說無所謂,但劉文島這一舉動讓他非常生氣,當場說了聲:“不玩了!”便甩手而去。

何成浚對於玩是很認真的,絕不苟且。那些雜牌軍頭有的出身行伍,有的出身土匪,有的屬於三教九流,講江湖義氣,有的嗜好鴉片,熱衷吃喝嫖賭,但他們無一例外都不僅引何成浚為同道,而且視其為老手。

肅然起敬之余,軍頭們轉而樂於和何成浚親近,反正是大家一起玩嘛,何分彼此?

為蔣介石拉攏雜牌,何成浚還有一個獨特優勢,那就是他和蔣介石有著很深厚的私人關系。老蔣尚未發跡時,兩人曾一起在上海證券交易所做買賣,算得上是一道吃過、喝過、玩過、樂過的老朋友。

何成浚或許無真知,但大事不糊塗。他這一輩子,一沒有辦過軍校,二沒有當過軍事教官,三沒有訓練過軍隊,更沒有說建立屬於個人的軍政小組織或單獨成立軍隊了。

他曾對人說過:“我一生當過幾次總指揮,但我手裏實際沒有兵權,如果我直接帶兵,蔣介石就不會相信我。”

由於深得蔣介石的信任,同時蔣介石也不像閻錫山在給官給錢方面縮手縮腳,所以何成浚就敢於替蔣當家,他去拉攏雜牌的時候,腰包裏都裝滿空白委任狀和錢,只要事情能談妥,要官給官,要錢給錢。

後來到了抗戰,軍統局有個專職搞策反的處長,他認為何成浚是策反方面的老前輩,便特地前來求教。何成浚對他的策反經驗毫不隱諱:“搞策反工作就要大量用錢。我在天津搞策反,不知用了多少錢,如果蔣介石要清查我的賬,恐怕我的腦袋都保不住。”

當時國民黨內有三個官員都擅長奔走拉攏和周旋應付,除了何成浚外,尚有陳調元、劉鎮華。何成浚字雪竹,陳調元字雪喧,劉鎮華字雪亞,人稱“三雪”,但以何成浚在雜牌中的號召力最大。

對雜牌們來說,何成浚近乎等於一種信用的保證。有的軍頭說:“只要何雪公(何成浚)說一句話,我們就過來。”有的說:“我們只認你何雪公。”

有一個何成浚招撫過來的舊式軍人,聽說老蔣要召見他,也不知是福是禍,心中十分害怕,就打電話給何成浚說:“我要求先見了你,再去見委員長,萬一出了事,我死了也甘心。”

蔣介石委任何成浚為第三軍團總指揮,真不需要考慮來考慮去,因為再也找不出比他更好的人選了,而且軍團裏的很多大小雜牌軍頭本來也是由何成浚給收編過來的。

第三軍團總指揮部設於漯河車站,何成浚就在由武漢開來的一列專車上辦公。漯河是豫南糧食集中市場,商業相當發達,各種物資供應非常齊備,但這些都是土貨,何成浚看不上眼,他所需要的日用品全都是從漢口運來的:不但山珍海味應有盡有,高級煙酒樣樣俱全,而且還有四川、雲南及印度的大煙。

如果僅僅為了個人享受,何成浚沒必要搞得這麽鋪張。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些日用品實際上是他指揮作戰時必不可少的“戰略物資”或者說“戰略手段”。

以上僅屬初級。何成浚專門從漢口調來一批中外名廚,日夜制作各種各樣的點心和筵席,流水般地用於招待所有雜牌軍頭。就“戰略物資”而言,這算中級。

最高級也可以說威力最大的“戰略物資”,是成批從漢口搜羅來的高級妓女。何成浚一面將這些高級妓女亂點鴛鴦譜式地分配給各個將領(他自己也不例外),一面在漯河街上一所相當寬大的四合院裏布置了一所陳設考究的“軍人之家”。然後他就和將領們各自帶著妓女住進院子,並且每天在院子裏吃喝吸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