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成功與失敗(第2/8頁)

事情在轉瞬之間就結束了。弗利的手擦過紅農主教的手,接過膠卷暗盒,遞過去一個小小的紙卷。他覺得他從那人眼中看到惱怒的一瞥,但只是如此,連一句“借光,同志”的話也沒有,那軍官就繼續向電梯走去。弗利徑直走進防火梯。他從容地走了下去。

費利托夫在定好的時間定出大樓。中士抓住車門,注意到他的嘴在嚼什麽東西,可能是一些面包渣卡在牙縫裏了。

“早安,上校同志。”

“日丹諾夫哪去了?”費利托夫上車時間道。

“他病了。他們認為是闌尾炎。”這引起一聲咕噥,“唔,開車吧。今天早上我想去洗蒸汽浴。”

一分鐘後,弗利走出大樓後面的通道,再走過兩排公寓樓房,走向對面的第二條街道。他剛走到馬路邊,他的妻子就把車子開來,幾乎沒有停車就把他接走了。當她向大使館開去時,兩人都深深吸了一口氣。

“你今天打算幹什麽?”她問道,眼睛還在檢查反光鏡裏的情況。

“跟往常一樣。”這是他順從的回答。

米沙已經在蒸汽室裏。他注意到,那個服務員不見了,卻出現了幾個生面孔。這就解釋了早上那次特殊傳遞。他同一些老顧客友好地交談,臉上絲毫不露痕跡。遺憾的是他把相機裏的膠卷都用光了。然後,從弗利那裏得到警報。如果他再度受監視——對了,保安人員或者別的什麽人每隔幾年就會有蟲爬進屁眼,癢得來重新審查部裏的每一個人。中央情報局已經注意到,停止了這條交通線。他心想,在走廊上看見那個年輕人的神氣,真有點可樂。懂得什麽是戰爭的人太少了。人們這麽容易受驚。費利托夫告訴自己:戰爭教會一個人什麽該害怕,什麽當不睬。

蒸汽室外,一個“二”字號的人正在很快地翻看費利托夫的衣服。在車裏,他的公文包被搜查。這兩處都幹得迅速而徹底。

瓦吐丁親自負責按查費利托夫的公寓。幹這個活的都是手上戴著外科醫生手套的專家,他們費了許多時間尋找“告警標志”,它可能是一張紙片,一塊面包心,甚至是放在特定地方的一根頭發絲,這種東西被移動,就告訴這單元的房主人:有人光顧過了。拍了許多照片,趕快拿去擴印,然後搜查者開始工作。日記幾乎馬上就被發現了。瓦吐丁俯下身去觀察這本日記簿,它開著放在書桌抽屜裏,可以肯定它放的地方沒有秘密地作什麽標志。一兩分鐘後,他拾起來開始閱讀。

瓦吐丁上校煩躁易怒。前一個夜裏他沒有睡好。跟多數酗酒的人一樣,要喝上點才能入睡;沒有適當的鎮靜劑,加上案子今人興奮,使他輾轉反側,時睡時醒。這清楚地表現在他的臉上,他小組的人見了,都閉口不敢說話。

“相機,”他簡短地說了一聲。一個人過來開始攝影,瓦吐丁翻到哪頁,他就把他拍下來。

“有人試圖撬這門的鎖。”一個少校報告,“鑰匙洞周圍有刮痕。如果我們把鎖拆卸下來,我想會看見制栓上的刮痕。可能有人到這裏來過。”

“我手裏拿著他們要我的東西,”瓦吐丁生氣地說。全屋子的人都把頭轉過來。經他這一打斷,那個檢查電冰箱的人匆匆拆掉前面的鑲板,看了看冰箱下面,就把鑲板放回去安裝好了,“這個人記著這麽一本操蛋的日記!還有沒有人閱讀保密手冊?”

現在他看出來了。費利托夫上校用個人日記來摘記公務文件。不知怎麽搞的,有人知道了這個情況,進入他的套房,拍下了……

不過這種可能性有多大?瓦吐丁心中自問道,這大概跟出現一個當他能那麽容易地在國防部裏他的辦公桌上復制官方文件時,卻非要在本子上寫下他的記憶不可的那種人一樣。

搜查花了兩個小時,在把每一樣東西都按原來的樣子擺好之後,小組的人員才成雙或單獨地離去。

回到辦公室,瓦吐丁把拍成照片的日記全部讀了一遍。在公寓的時候,他只瀏覽了一下。繳獲的膠卷上的那一張,正是費利托夫日記的開頭一頁。他用了一個小時看完了這些照片。材料本身夠令人印象深刻的。費利托夫對“明星”工程的描述相當細致。事實上,這老上校的說明比給他的那份立案調查命令書的介紹部分還要好些。還隨隨便便地提到邦達連科對發射場保安工作的視察詳情以及對部裏給予它的優先地位不夠有所抱怨。顯然,兩個上校對“明星”都很熱心,瓦吐丁早已和他們有同感。但是他談到,雅佐夫部長還不肯定。還抱怨經費問題——那是一個老大難了,不是嗎?

費利托夫在家裏記錄下絕密文件,顯然違犯保密條例。這本身就是一個十分嚴重的事件,任何初、中級幹部都會為此丟官,可是費利托夫同部長的資格一樣老;瓦吐丁深知,老資格的人都把保密條例看成是找麻煩,為了國家的利益可以不予理睬,並自認為是國家利益的最終仲裁人。他不知道別的地方是否也是一樣。有一點他是肯定的:在克格勃的他或者別人要想控告費利托夫,還需要有比這更嚴重的事情才行。即便米沙是個外國代理人——為什麽我在找理由來否認這一點?瓦吐丁有些吃驚地問自己。他回想起在那個人的公寓裏,掛在墻上的那些照片。一定有上百張:米沙站在他那輛T-34型坦克的炮塔上,雙簡望遠鏡正舉在眼前;米沙和他的部下在斯大林格勒郊外的雪地裏;米沙和他的坦克手們在指著一輛德國坦克側翼裝甲上的彈洞……還有米沙在一張醫院病床上,期大林本人正在把第三杖蘇聯英雄獎章給他別在枕頭上,他那心愛的妻子和兩個孩子都在身旁。這些,是一個愛國者和英雄的大事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