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第4/7頁)

老柳嘆著氣,麻木地翻看著戰士們的身體,期望能夠找到還有口氣的人。

“黃彪!黃彪你還活著嗎?醒醒!老衛,老衛!黃彪這小子還有口氣,快來!”

江壘終於找到個還活著的戰士。

老柳也跑了過去。

黃彪命大,敵人小口徑榴彈的彈片大部分被他身前的戰士擋住,這小子身上重要部位沒有挨上。我們一嚷嚷,被震暈的黃彪漸漸蘇醒過來。

“走!咱們趕快撤退!”顧不上仔細查看傷勢,老柳和江壘架起黃彪就向後面坑道躥去。

苦苦支撐了一天,我們現在終於可以出口惡氣。當我們這群不到六十個人的撤退部隊趁著敵人炮火覆蓋的間隙急急穿過沒有遮掩的塹壕再蹚過因缺乏雨水而淺淺的小溪的時候,戰士們仍然忍不住喊叫起來。

踏入小溪的時候我彎腰捧起一掬河水澆在臉上,水裏有股炸藥爆炸後留下的濃濃大蒜臭味。

我們師的裝甲步兵團的反擊部隊已經在附近和敵人纏鬥在一起,天空中不斷有幹擾彈爆炸形成的放射狀煙雲產生,雙方的戰車為躲避對方發射的激光制導導彈和激光瞄準儀的照射,紛紛打開自己車體上的煙霧發生器。我的紅外夜視儀已經完全失去作用,根本無法發現戰場上正在機動的車輛痕跡,只有當他們突然開火閃現的炮口亮光才讓我注意到那是個活動的目標。戰場上雙方的步兵和步兵戰車都在竭力發射手中的反坦克導彈,鮮紅的導彈點綴著雜亂漆黑的戰場,和著火箭炮穿空掠過的嘯聲形成一部混亂的交響曲。

從我們的裝甲部隊出現到現在已經過了二十多分鐘,在強大的火箭炮急促射支援下,我們的裝甲部隊一度突擊到原來我們駐守的陣地附近。看來縮短出擊距離和突然的炮火支援打得敵人措手不及。敵人原來擁有自行迫擊炮可以發射智能攻頂的彈藥,卻沒能阻止住中國人的反突擊。

戰場上已經有數十輛雙方的戰車被摧毀,東一團、西一團的火堆表明著這原來曾經是輛移動的戰車。

“快進坑道。”幾個後面陣地的戰士邊喊邊打手勢,招呼我們這批已經彈盡糧絕、傷痕累累的部隊沿塹壕魚貫撤進坑道。

“把傷員先送到醫務室去吧。”江壘喊道。

我們攙扶著黃彪走進坑道深處,黃彪已經醒來,直喊口渴。

當路過一個彈藥儲存點的時候,黃彪身上不知從哪來一股力量,突然掙脫我們的手臂撲到一箱打開的步槍彈藥箱上。

“子彈!有子彈!你們看,我有子彈了!指導員,我們有彈藥了!嗚……”

黃彪手捧著金燦燦的步槍子彈放聲痛哭起來,邊哭邊往口袋裏大把地裝著。

“黃彪,起來。一個大男人,像啥?”

老柳眼看周圍的人越聚越多,忍不住上前拉黃彪。

轟走周圍的戰士,好容易把黃彪的情緒給弄穩定,我們把他弄進醫務室。可是無論醫生怎麽勸他,黃彪死死地捂著裝滿子彈的口袋就是不撒手。醫生無奈,只能將就著給他清洗包紮傷口。

就在我們幾個人蹲在空彈藥箱上喝水吃東西的時候,外面有支部隊在坑道裏點名列隊。一打聽,他們是準備在奪回的陣地上堅守的增援部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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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團裏的預備隊,原來計劃隨時馳援我們,可因為與團部的聯絡中斷而無法成行。這批只有三百多人的部隊卻要據守我們已經被炸爛的防守工事,不知道他們能不能堅持到今天下午。

來到坑道出口處,我目送著這支部隊蹚過河消失在沉沉的夜色中。

遠處我軍的裝甲部隊正在山丘頂部與敵人激烈地交戰著,天空不時被齊射的火箭彈照得通紅。敵人反擊的炮火逐漸加強起來,一群群炮彈從我們頭頂掠過追逐著縱深我軍的炮群目標。

看著看著,我的眼皮變得沉重起來。

“同志,別在這裏睡。”

蒙眬中我感覺一個人在拍我的肩膀。

迷糊中我伸手去摸槍,打算幹掉他。然後我才清醒過來。

“敵人上來了?”

“沒有。”那人回答。

“那讓我再睡會!”

我已經有好幾天沒有安穩地睡過一覺了,今天的戰鬥已經讓我筋疲力盡,現在只要靠著塊石頭我就能睡著。

“瞧你累的,來,我扶你進去。”

半睡半醒中我被身邊那位戰士拖進坑道裏。

“喂喂!魏紅翼,聽得清楚嗎?什麽?撤不下來?他娘的!你聽著,裝甲營必須在四點三十分脫離戰鬥,撤離89號地區,五點十分之前必須到達103號地區隱蔽。天亮之前你們如果撤不下來那就全玩完!喂!喂!媽的!沒信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