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南陽龍虎方爭鬥(續)(第2/3頁)

黃淵立即俯首聽命。

“記住了!”呂布忍不住多叮囑了一句。“歸根到底,你們這八百騎才是我這個空頭子溫侯與太守的本錢!沒有本錢就不能再起,而若不能再起……潛九,我呂布自是一方英雄,如何能郁郁久居人下?!你以為我投靠劉表是為了借他一個縣立足嗎?今夜我與你透個本意,他兩家廝殺的越兇,劉表損失越重,我這八百騎在其人身前才越能持重,唯獨不能讓他一泄到底罷了。”

黃淵怔怔看了眼自家這位舊主,平心而論,對方在閑置數年,此番出武關之前,他也已經許久未曾與對方見面了。

不過,到底是多年相從,其人終究是拱手而去了。

呂布望著自己這個舊日部屬轉身消失在雨夜中,卻是面無表情,鹖冠鐵甲皮靴,負手在帳前停了許久來專門聽這如濤似浪的‘殺呂布’之聲。

他是沙場宿將,一開始只是余酒未醒,再加上誤判了形勢才一時慌張而已,此時既然心中大致明了局勢,卻反而不慌了,甚至開始憑借著殺自己的聲音揣測起了戰況。

話說,戰場可能是世界上最離奇的最混亂的一個地方,當雙方以生死相對之時,你可以在這裏看到任何奇葩的場景……有時候一方大獲全勝,結果主將在戰後威風凜凜之時卻會被一支流矢輕易放倒;有時候一方明明占據優勢,卻會因為好整以暇被反敗為勝;有時候你明明坐擁巨大戰爭潛力卻根本無法施展,以一種難以言喻的無力感失去一切。

人類的上限和下限不停的在戰爭中被刷新,愚蠢時愚蠢到讓人難以理解,聰明時聰明到讓人匪夷所思;強悍時強悍到讓人畏懼如虎,虛弱時虛弱到讓人望之便笑;高尚時高尚到讓人傳頌千古,卑劣時卑劣到讓人遺恨終生……在這種地方,所有的‘合理性’討論都是馬後炮的總結,因為戰爭本身就是用種種不合理來堆砌出合理結果的一個過程。

呂布聽了一陣子,‘觀察’了一陣子,便已經明白此時的戰況了……那就是不管孫堅是用什麽法子忽然間出現在此處,但當他領著萬軍之眾出現在此處的那一刻,這場所謂淯水之畔爆發的劉表援護袁術的戰役就已經事實上結束了。

此戰之後,劉表軍主力將徹底喪失主動幹涉南陽戰局的能力,而孫堅完全可以從容等來身後援兵,掃蕩比水東岸。

為什麽這麽篤定?

原因很簡單,呂布敏銳的察覺到,問題不在於孫堅軍多麽善戰上面,也不在於劉表軍隊有多麽虛弱……實際上,按照他這幾日的觀察,劉表的軍隊還是很出眾的,後勤補充、軍官組織、兵員素質都挺不賴,但是,現在他們暴露出了一個致命弱點,那就是劉表的士兵明顯沒有應對夜襲的經驗。

或者更幹脆一點,他們缺乏一切大規模戰場的經驗!而細細想來,這一戰似乎是劉表獲取荊州政權後第一次大規模用兵……這種部隊,怪不得之前會慘敗於新野野地之中。

實際上,呂布不過立在自己帳前片刻,便已經感覺到了異樣,那就是戰場上明顯有兩股聲音,一股是孫堅部隊突襲時呼喊的‘殺呂布’之聲,一股是荊州士兵混亂引發的雜音,而後者傳播的速度遠比前者要快!

而這意味著荊州士卒自己的混亂比孫堅軍的推進還要來的快。

這是沒辦法的事情,荊州士卒可能因為生在江漢,本身並不畏死,但他們真的沒有夜戰的經驗。

得出結論以後,呂奉先搖了搖頭,便回身在自己軍帳內角落裏牽出了那匹著名的的盧馬……

沒錯,呂布一直是和自己的戰馬一起睡的!

話說,其人自己也說不清楚到底是被驅逐出長安還是成功逃離了長安,反正他這些日子真的不好過,沒有補給、沒有落腳處,在丹水被徐琨這種官二代仗著地利隔河阻擊,幾乎只能在南陽西部山區轉悠,一度占據了一個山窩裏的涉都鄉,然後自己也覺得可笑,便復又棄了那個鄉來投奔昔日同僚劉表。

但是,其人從來沒有信任過劉表,或者說自從他覺得自己被賈詡背叛了以後,就從來沒信任過任何人……所以,他才將自己的的盧馬養在了軍帳裏;所以,明明賈詡扣下了他的妻子女兒,許久未見溫柔鄉,可蔡瑁讓他留在城中時他還是頂著醉意回到了潮濕的城外軍營中。

因為,昔日橫行天下的世之虓虎呂奉先是準備隨時跑路的。

這種感覺太糟糕了!

但越是如此,呂奉先就越要謹慎,就越要保住本錢,因為只有這樣他才能取得立足之地,才能不再居於人下!

唯獨亂世之中,區區八百騎兵,如何能在這些動輒出動數萬大軍的諸侯中間立足呢?只能說任重而道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