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未許公孫笑本初

隨著哨騎不斷往來,袁紹當晚便得知了鄴城淪陷的真正原因——部分魏郡守軍公然反水,引賊入城。

這就很合理了,因為於毒和他十幾部山賊不是神仙,他們這群烏合之眾要是能輕易打破河北第一名城,那困在邯鄲城前的袁紹八萬大軍,有一個算一個,統統該跳漳水自殺的。

細細問來才知道,乃是鄴城最西面的支城汙城守將,為韓馥所提拔,所以對袁紹接手鄴城過程中的那些破事格外不滿,再加上於毒宣稱自己是受長安命令來襲,朝廷委任的冀州牧公孫越正在上黨,其人這才主動倒戈……換言之,這位守將非但沒有固守汙城,反而自為先鋒,連續騙開了九侯城、武城,最後乃至於鄴城。

而大雨之中,鄴城守軍猝不及防,於毒一路殺入城中,如入無人之境,當時便俘虜並斬殺了魏郡太守栗成。

得知了緣由,袁紹面上依舊鎮定,心中卻愈發驚慌,同時後悔不叠……凡事有因必有果,當日他對韓馥如此粗暴,這才有了今日的事情,否則區區幾萬盜匪,又沒什麽攻城手段,在汙城便該止步,然後被他派回的部隊輕松殲滅於城下的。

一夜無眠。

不過第二日下午,當袁本初強做鎮定,撤軍南行,疾速趕到梁期城後不久,卻在官寺中得到了第二個匪夷所思的訊息。

“鄴城收復了?”袁紹目瞪口呆。“諸將家眷還有我的家眷全都無恙,正在往此處而來?”

“回稟主公!”雖然依舊有些雨水綿綿,可哨騎卻累得的氣喘籲籲。“賊人十余部,一入城便各據地方劫掠,於毒取了郡府,殺了栗太守不提……其中有兩個賊人,一個喚做苦蝤的,乃是钜鹿什麽地方的縣尉出身,一個喚做陶升的,乃是魏郡內黃縣吏出身……二人入城後不去取財物,反而一個護住了主公宅邸,一個護住了諸位將軍、先生的家眷,並以大車相載,連夜出城往此處送來。然後文、鞠兩位將軍迎上,一邊接下了家眷,一邊復又以二賊部眾為先鋒直趨城下,輕易入城,然後各個擊破……如今於毒已經倉惶逃了!”

這事情發展的,袁紹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主公,自助者天助之,若非主公鎮定自若,並果斷回軍,如何能輕易奪回鄴城,驅除賊軍?”郭圖在旁趕緊奉迎。“且若非主公平素威名震懾河北,如何讓那些太行山賊甘心為主公前驅?”

“這話便不必說了。”帶著一頂北地狗皮帽以作遮擋的袁本初,忽然感覺頭頂出汗,一時悶熱,便不由自主的摸了一下有些不適應腦袋。“此事終究太險,差一點便要傾覆基業的……只是我實在是不知道,公孫文琪為何如此狠毒?這些賊難道是可以用的嗎?!”

“大概是其人在長安,不知此處情形,又擔憂邯鄲有失,所以不擇手段吧?”知道是虛驚一場的辛評也恢復了冷靜。

“主公!”就在袁紹剛要說話,繼續譴責公孫珣一番時,一旁一直低頭不語的陳宮忽然擡頭。“屬下以為,不僅衛將軍用這些賊,咱們也要用這些賊!如此,破局之余說不定反而能讓衛將軍作繭自縛!”

“此話怎講?”袁紹精神為之一振。

“今日事可知,所謂太行山賊看似一體,其實內源復雜,各部頭領各懷心思。而其中,像钜鹿苦蝤、魏郡陶升這種縣吏出身、豪強出身之人,眼看天下局勢有變,以他們眼光求一官爵之事絕非偶然……”

“公台是說招撫?”袁紹愈發精神起來。

“招撫是必然的。”陳宮揚聲作答。“舊瀆一戰、邯鄲一戰,我軍兵弱、衛將軍兵強已經展露無疑,既如此,何妨揚長而避短?而且,這是河北現有兵員,無須從青州、兗州辛苦招募,徒惹地方不安;再說了,這些盜匪都是積年的匪徒,早已經不會生產,只會劫掠,不若青州黃巾,還能就地安置屯田。”

聽到此處,眾人紛紛頷首……陳宮這是說到點子上了,招募太行山匪和從兗州、青州勞動民夫相比,後勤壓力小太多。而且,太行山匪比之前招募的青州黃巾更加野性難馴,更適合當填坑的!

以這些匪徒為消耗品,然後整頓那些豪強帶來的地方部隊充當中軍精銳,似乎更加合適。

“除此之外,”陳宮繼續黑著臉言道。“衛將軍不當人子,驅盜匪來襲鄴城,我等何妨反其道而行之,招降願降盜匪之余,猛攻那些頑固盜匪?一面驅大軍向前,以降匪為前鋒,拔除他們的營寨,一面將他們往太行山中驅趕?”

“往太行山中驅趕有何……?”郭圖嗤笑一聲,剛要反駁,卻猛然醒悟,然後臨時撫掌而笑。“往太行山中驅趕真是秒策!”

當然是妙策,甚至堪稱是神來一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