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浮名尚值一杯水(第2/5頁)

“君侯。”戲忠當即正色言道。“這便是我要說的第二件事情了,除非王芬公開起兵造反,否則君侯萬萬不能公開與其為敵,更不能能用明面的手段將王芬之事匯報朝廷。”

“這是為何?”公孫珣終於有些好奇了。

“這是因為天子的昏悖人盡皆知,天下人雖然不明言,卻已經多恨之入骨了。”戲志才當即解釋道。“人心正在混亂的時候,雖然王芬的計策不可行,但他一日不反,大家就會暗中同情於他,甚至於樂觀其成,這個時候出首是會失去部分人心的!”

“那該如何?”

“找個別的法子。”戲忠提醒道。“袁本初不是用術士以星象告訴王芬閹宦當除嗎?君侯也可以讓術士在洛陽造謠言,說望氣看到北面有刀兵,制止天子來河北。然後,等王芬稍有動作君侯便自請出山,說是掃蕩太行諸賊寇,屆時只要君侯引兵向南,那王芬必然驚懼,說不定便要行魚死網破之事,又或是幹脆逃竄。這時候君侯再趁勢追上將其覆滅,並以軍權整飭冀州。”

公孫珣緩緩頷首:“這是個好計策!其實志才,我也不瞞你,此時我之所以有心出山,其實從私心上來說還有求冀州牧的意思……你應該知道,劉焉在朝中上蹦下跳,以求恢復州牧制度……而若能趕在咱們這位天子崩殂之前將冀州名正言順在手,將來的事情就能事半功倍了。”

戲忠一時愕然:“我倒是沒往這裏想,不過若真能有冀州牧,從我等幕僚的角度而言,卻反而應該盡力讓君侯一試……這就像賭動物牌嘛,之前不願君侯出山,乃是因為此局便是勝了也無多少好處。可若能有得冀州牧的可能,怕是子衡、伯侯他們都不會說什麽的。”

“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公孫珣似笑非笑。“何遂高早不是當年的老實人了,而咱們那位天子對於我這種人的防範也是有目共睹的。”

“這樣就得說到其三了。”戲忠收回對冀州牧三字的愕然與遐想,然後趕緊言道。“冀州牧當然值得一賭,可君侯真要出山,不管是去近在咫尺的冀州還是去波瀾詭譎的司隸,一旦離開廣陽,則幽州必須有大將持武力坐鎮方可!因為無論如何,廣陽基業不可失!”

公孫珣再度頷首:“程普如何?他是右北平人,讓他來漁陽坐鎮,然後子衡在廣陽這裏,自然無憂。”

“這自然極佳,不過,範公子做了數年尚書郎,也該出任地方了。”戲忠不由正色提醒道。“讓他去南面的範陽或者涿縣如何?這樣二人就能一文一武,一前一後協助呂長史看住廣陽基業……而且範公子終究是君侯從弟兼公孫氏嫡子,他在此,本地豪傑也會安穩不少吧?”

“如此就萬無一失了。”公孫珣點頭道。“便是突然有亂,也不可能傷到根本……就怕他不願回鄉,得找機會與他好生分說一番。”

“這就是其四了……君侯與範公子不同,若是幽州有亂。”戲忠上前一步,再度肅容提醒道。“莫要說冀州牧,哪怕是天子許了君侯大將軍,君侯也不要戀棧,而是要即刻扔下一切,返回幽州!漁陽、廣陽、涿郡,這三郡百萬人口,受君侯恩德,願為君侯赴死,才是南向爭雄的根本所在!當日光武成事可不是靠的昆陽名震天子,而是幽冀士馬!高祖成事,靠的也不是匯合諸侯,而是關中故秦民心!”

“這種露骨的話也只有志才能說了……”公孫珣不由再笑。“杜畿雖然心裏明白,卻只假裝我是要等天子死後行周公輔政之事;王叔治心裏也明白,卻是有自己的道德臣節,不想摻和;子衡漸漸持重,不想失體統;子伯雖然也是直來直往,但這些年見識經歷的多了,明白自己的斤兩後也不願意多說軍略以外的事情;至於常林、韓浩、棗祗等人,我讓他們去負責屯田,不是沒有緣故的;而魏攸、田疇、田豫等人,多少都只是鄉黨心態,天然依附於我,可用而不可托。”

戲忠不由苦笑:“誰讓在下是個什麽都不在乎的浪蕩賭鬼呢?”

“志才啊,你的心意與進言我已經盡數明白了。”公孫珣忽然轉身扶住對方肩膀言道。“這局若輸了,你我自然都是認賭服輸之人,就不必多言了;若是勝了,將來史冊中必有志才一席之地。”

戲忠微微拱手,君臣之間算是定下了所謂約法四章,而公孫珣的其他幕僚在聽聞了冀州牧三字與這約法四章之後,倒也是紛紛無話可說了。

就這樣,且不提野心之輩如何暗中計劃,中平五年,天下其實到處都有不穩的趨勢,天子原本看著河北難得平安,試圖巡幸少年時的故裏,也就是安平、河間一帶,卻忽然有術士在洛中傳言,說是北方有陰謀……然後這話就立即通過太史的嘴正式匯報給了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