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星河掛戶夜長曉(第3/4頁)

這次輪到許攸無言以對了,他當然想到對方這可能是敷衍,但也不敢就真的認定對方不會這麽做……畢竟,他也了解公孫珣這個人的性格,此人隱忍了三四年,也該按捺不住,準備回去了!

再加上公孫珣終究是個有信譽的人,所以許攸只能無奈撒手,然後暗自祈禱對方最終按照自己的方略提前做出處置,而非是靜極思動,再度出山。

當日晚間,且不提許攸在此地住下,然後又給那些王芬的親信幕僚甩了多少臉色,只說公孫珣也召集來自己心腹,著重討論此事。

而對於呂範、婁圭、王修、戲忠,以及近年來頗受重視的杜畿,公孫珣自然不用再說什麽秋後出征之類的敷衍至此,而是幹脆說出了自己的隱憂:

“事情就是這樣,袁本初驅虎吞狼,而偏偏天子身體已經不行,我怕此時閃避已經來不及,反而會弄巧成拙失了先機。可若是不管不問,卻也只能是坐失冀州多年布置。”

眾人一時沉默。

王修遇到這種事情向來是沉默的,婁圭不擅長權謀,呂範則漸漸持重,不願輕易陷入爭端,杜畿畢竟算是新人……但是,素來知機且極善此道的戲忠此時保持沉默倒是讓人感覺有些奇怪。

所以不止是公孫珣,到最後,幾乎所有人都看向了戲志才。

戲志才不由嘆了口氣:“君侯,若真是如此的話,我只能勸你有所舍棄了,或者就按照許子遠的提醒,及時讓董公仁、審正南抽身,甚至可以直接請他們過來此地靜待天時……畢竟,我等此時在幽州,並無它法能幹涉洛陽與冀州之事,而既然無法幹涉,就只能坐觀其變了。”

言至此處,戲忠不由盯著公孫珣正色提醒道:“總不能在幽州苦捱數年,臨到事前卻為了這種事情而有所動搖吧?天子昏悖,卻終究是受命數十載的天子,不管君侯意欲何為,他死了才是發動的最佳時機……而君侯也說,他性命不久了嘛。”

公孫珣沉默以對,轉而看向了杜畿。

杜畿也是幹脆直接:“我以為志才兄所言極是,君侯在此處隱忍數載,不至於為了冀州的兩處布置便有所動搖,因為只要君侯人一直在幽州穩住局勢,那將來天子一旦崩殂,良機出現,即便是冀州沒有支援,君侯攜幽州之力,自北向南,也必然不可阻擋……沒必要為此動搖大局,想來審、董兩位也是明白君侯難處的。”

公孫珣面色如常,復又看向了呂範。

呂範沉默片刻,卻也是點頭贊同:“文琪只要在廣陽安坐,天時一到自然能成,沒必要為此擾亂計劃。”

幾個心腹如此一致,公孫珣終於緩緩頷首:“既如此,便寫信給他們二人讓他們小心,再提前將王芬的事情捅出來便是,省的夜長夢多。”

眾人紛紛贊同,而既然意見一致,然後眾人便也不好多留,紛紛告辭,然後出了衛將軍府。

夏日夜間,星河高掛,道路居然被映照的格外清晰,幾人也不打燈籠,也不讓仆從跟隨,便直接踱步往後面幕府眾人所在的居所而去。

走出衛將軍府幾十步,戲忠忽然開口:“我今日算是明白董公仁當日河邊的心態了。”

其余幾人紛紛失笑。

“諸位不要只是笑,到底怎麽辦?”戲忠苦笑反問。“君侯如此姿態,儼然是靜極思動了。”

“其實自從去年冬日,傅南容身死的消息傳來,文琪便已經有些按捺不住了。”呂範幽幽望著頭頂星河嘆道。“他從少年時開始便管不住自己的那股子英雄氣,一旦發作,什麽局勢都不管,便要直接挺身而出!柳城如此、彈汗山如此、洛中誅宦如此……當日讓董公仁徹底心折的滹沱河畔也是如此!”

“不止是傅南容,這一次袁本初難得正面挑釁,君侯想來也是不服的。”婁圭在旁補充道。“只是君侯年歲日長,喜怒不形於色……若非我們久隨於他,恐怕都還看不出來。”

“且不說如何應對袁本初如此厲害一招,”杜畿無奈插嘴道。“只說如今幽州確實是大好局勢。三年都能忍……若是君侯所言屬實,那如何不能忍最後一年?何必此時去趟渾水呢?”

“幽州能夠安穩,全靠君侯在此坐鎮,確實不該擅離。”王修也認真表達了自己的意見。“他一走,天知道那些豪強、異族會怎麽蹦跶,屯田又會不會受影響?”

“可若能忍,還是咱們的君侯嗎?”婁圭無奈嗤笑道。“再說了,若非是君侯能屢次為他人不能為之事,我等又為何要追隨於他呢?所謂英雄,不就是要做這些不合利益,卻有道理的事情嗎?去做了,且能做成,方才能讓天下人歸心。”

星河之下,五人紛紛駐足。

“我去吧!”戲忠忽然嘆氣道。“是我先開口說不行的,也由我來解開……畢竟,若是做的快一些,說不定還能及時回到幽州主持大局。至於叔治所言,幽州局勢一片大好,想來不至於因為君侯暫去而有所動搖,便是有所動搖,等君侯一回來也會立即安穩下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