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災異(第3/4頁)

“陳公不至於……”王允當即蹙眉。“當日日食之後我們就曾上書,也沒見劉公有所言。”

“非也,”田豐從容解釋道。“子師兄應該曉得,因為地震去官的陳公與因為日食而去官的劉公並不一樣。劉公乃是宗室名門,又是當朝帝師,無論如何都穩如泰山,只要坐在家中遲早還是能從容登上三公之位。然而,陳公卻是從河北做縣令起家的,辛苦為政,全靠之前橋公(橋玄)不計私人恩怨,舉薦於他,方才能登位為三公……他心裏對於官位怕是看的比較重的,想來也是希望有一天能以清白之身再登三公之位。”

眾人多是將信將疑,便是公孫珣也迫不及地的想驗證一下這田元皓的水準。

然而,眾人剛剛重新整理迎接出去,那陳球的使者居然就直接大步入內,來到王府後院了。

只見此人雖然也是個文士打扮的年輕人,卻身高七尺有余,劍眉梁冠,龍行虎步,更兼肅容按刀,頗有一番不可侵犯的武士風采……幾個侍禦史幾乎是同時回頭看向了公孫珣,而後者也是饒有興致的看向了此人。

講實話,這年頭以貌取人的習慣且不提,但能在動作姿態中顯出一股氣勢的人物也著實讓人心折,公孫珣當日當街橫刀是如此,此人只是昂然而行居然也有一番氣勢。

“魏郡審配,見過王公。”此人來到堂前,昂首見禮。

剛才還饒有興致的公孫珣當即扭頭看了眼身邊的田豐,然後心中一時紛亂如麻。

“久仰審正南的大名了。”王允趕緊扶起此人。“聽說當日陳公為縣令時,你還沒有加冠,就已經是他最得力的門下吏員了。然後陳公屢受權貴責難,正南都面不改色,一直追隨了多年。今日陳公遣你這種心腹來我住處,必然是他的親意了……”

審配後退半步,再度拱手一禮:“配為人激烈,不善言辭,今日只有一話替我家主公代為傳達。”

“請講。”

“還請諸位不要再以地震之事屢次上書不止了。”審配肅容答道。“如此而已。”

“如此而已?”王允回頭看了田豐一眼,卻是不由感嘆。

“然也。”審配沒有半分不好意思的感覺。“恕我直言,我知道諸位常聚在此處是想誅除閹宦,此事乃是士人理所當行之事,無可辯駁。可我家陳公若能長居三公之位,必然會於此事更有裨益……還請王公及諸位賢達多多思量!”

在場的不少人都有些面色發白……講真,這群人聚攏在此處,雖然是明確有著對付宦官的意思,但更多的恐怕只是想上書言事而已,未必就真的個個都敢如田豐之前在銅駝街上那般輕描淡寫的提及‘誅宦’二字,而此時聽到這審配如此直白評價他們的聚會,反而有些驚嚇了。

而不管如何了,這邊早有準備的王允沉默了半晌,也是終於還是點頭認可。

眼看著得到了答復,審配也不再多言,更沒有多留的意思,居然直接轉身離去。

“上書之事就此作罷!”目送著這位不速之客離開後,王允不由無奈轉頭送客。“大家小心一些,不要透漏今天的事情,然後各自回家去吧!”

這群以侍禦史為主體的年輕士人聞言,紛紛忙不叠的告辭。

一時間,王府後院就只剩下了公孫珣、田豐二人尚在罷了。

“彼輩皆不可依仗。”田豐上前對王允嘆道。“只能造一造聲勢而已。”

王允愈發郁悶,但也只好勉強安慰田豐:“元皓之言我也懂得,只是若無天子詔書,如何又能行那一擊必中之事,而若是想要天子震動,總是要這些人做些鋪墊與聲勢的……元皓放心,若是能有天子的一朝首肯,便只是半日,我王子師也要拼上性命殺了這群禍國之賊的。”

田豐默然不語,卻是不禁回頭看向了一直立在一旁若有所思的公孫珣。

“文琪為何一直不動?”王允趕緊問道。“可是有所得?”

“非也!”公孫珣回過神來以後趕緊躬身答道。“只是聽王公所言,不由感慨時局艱難,也不知道我這把刀何時才能有用。”

王允緩緩頷首。

半刻鐘之後,王府院外,公孫珣與田豐也不坐車也不騎馬,只是各自讓仆人綴後,雙方緩緩步行閑談而已。

“元皓兄當真敏智過人,陳公剛派人來,你就曉得結果了。”公孫珣由衷誇贊。

“這種話就不用說了。”田豐面色黯然道。“我在禦史台也有一年,也是見慣了類似的情形……多少次鼓起勇氣,卻始終不能有所作為。”

“那請問元皓兄,你之前說誅宦正當其時,又是何意呢?”公孫珣不解道。“總不是在哄我吧?”

“誅宦,還是要看天子。”田豐從容言道。“曹節、王甫二人,長久不動,天子成年,想來也會有所顧忌。再加上我當日見到一月內連續兩次災異,便以為天子會有所觸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