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渡口

送走使者,公孫珣立即開始整備,數日後就帶著自己新婚妻子、仆從、侍衛,一行足足百余人從平城出發,往洛陽而去。

講實話,這年頭窮的窮死富的富死,如果不是僮仆過千的話那根本不好意思自稱大戶人家。而一出遠門就是幾十輛車子、幾百號人的所謂‘貴人’,也真的是層出不窮!

別的不說,之前夏日間公孫大娘來雁門的時候,雖然名義上是探親,但因為有著給安利號鋪基地的任務,還有要見證獨子成婚這樣的大事,同時還帶著遼西家族那邊若有若無的一絲額外尊重與認可,所以當時那可真是實打實的僮仆三千,車輛數百……當時就把留在沮陽城外的呂範和去接人的魏越給嚇得心驚肉跳!

要知道,這兩個近乎於赤貧階級出身的人哪裏見過這種威勢?

那麽回到眼前,公孫珣這種一行不過百余人,但大部分都是追隨的義從,然後其中還只有三五輛車子,所謂家眷更是只有公孫夫人一個的出行隊伍,似乎也不是很誇張。

但是,誇不誇張,引不引人矚目這些東西,還是需要親眼看一下才能做準的……實際上,公孫珣一行人一路南行,真的是沿途雞飛狗跳,等出了雁門郡後更是處處惹人驚疑,而到了後來,每每穿城越鄉之時甚至都有一大堆小孩子跟在後面圍觀的!

話說,事故原因是這樣來的……

當日整備行程的時候,一行人不免設宴相送,其中婁圭忽然想起了莫戶袧,只說那廝雖然是個鮮卑蠻子,但終究是幾次都幫了大忙的,也不曉得這貨當日到底是怎麽從檀石槐眼皮底下溜回去的雲雲。

於是,喝多了幾杯的公孫珣便也說起了第一次與莫戶袧相見時的情形——對方拿一匹幾乎沒有雜色的白馬在柳城商號中與自己換了一個步搖冠。

然後便又接著感慨,那匹白馬雖然極為神駿,可自己東南西北四處闖蕩,真到了出生入死之時卻根本想不起這匹馬來,而夜戰夜襲更是要經常避諱白馬。最後,那匹馬被常年空置在遼西不說,自己這幾番出生入死,居然只是在柯最坦陣前騎過一次帶雜毛的白馬……也算是暴殄天物了。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要知道公孫珣此去洛陽,義從與軍官不可能真的全員追隨。實際上,除了就任假司馬的程普,專門被提拔為曲軍侯掌握甲士步卒的高順,算是公孫珣專門留下來的人以外,其余的人裏面,多半還是看他們個人意願。

如成廉、魏越這二人中,成廉因為妻子有孕,再加上性格穩妥一點,便也硬著頭皮請求留了下來,而魏越這個破落戶卻是想去洛陽見識一番。義從中更是如此,這些雁門本地的大戶子弟與良家子弟,個個都有自己的現實情況,有人貪戀家鄉,有人想去浪蕩,所以最後追隨公孫珣去洛陽的人,攏共約有七八十人……這個數字,也不知道算高還是算低。

但是不管如何了,去了這麽多人,還是軍官、義從居多,那留下來的人裏面,自然會有很多人升職或者補缺。

實際上,公孫珣確實在卸任前一一用印,並行文給了遠在西河坐鎮的董卓,也算是給了這群人一個交代。

而既然如此,且不說受公孫珣這一兩年的恩養,也不提與那些走的人之間的同袍之情,更不是出塞那一次的同生共死之義,只說這份臨行前的恩德,留下來的人也都想有所表達……只不過,公孫珣怎麽看都不像是缺錢的主,而且他此去洛陽,明顯是按部就班的往上奔前途,跟著他去的人也儼然都算是私臣了,所以,誰也不知道該如何表達這份心意。

故此,酒宴之上咋一聽到此話,卻是有人不禁心中一動,想起了一個討巧的法子。

沒錯!等到出行之日,軍中居然將營中所有白馬都換了出來,送與了公孫珣還有此行洛陽的隨扈人員。

怎麽說呢?也不是什麽一根雜毛都沒有的那種所謂神駿,更沒有什麽貪汙軍馬的戲碼,純粹是換出來而已,所謂一片心意罷了。

既然如此,公孫珣當然也就直接笑納了。

但是事情並未到此結束,雁門本就是邊郡,臨近河套、草原,本身不缺馬,所以聽到此事之後,公孫珣一路南行,雁門各地跟安利號有牽扯的大戶、豪右,都在遣人送行時順便帶著幾匹白馬過來,好與公孫珣隊伍中的其他毛色馬匹相置換!

而到了最後,就連太守郭缊都派人在雁門的最南端陽平追了上來,然後湊趣般的將兩匹上好的白馬換了進來!

那麽換言之,等到公孫珣一行人走出雁門之時,別的倒也罷了,但麾下隨員、義從所乘,卻都已經變成了一水的白馬!

天底下,難道還有比這種玩意更吸睛的存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