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處置(上)

時間來到了第二天中午,歠仇水前的鮮卑王庭處……姑且還這麽稱呼吧,總之,此地此時端是熱鬧非凡!

首先,山上的明火陰燃什麽的都還沒停,大有把整個彈汗山烤酥了的意思。

其次,大量剛剛回師的鮮卑貴族都聚攏在河道北面最早過火的地方,或是以手指天亂蹦亂跳詛咒喝罵,或是對著王庭哀嚎不斷放聲大哭,甚至還有幾個巫婆和祭祀聚在了原本王庭柵欄的位置在那裏愉悅的跳舞。

最後,理所當然的還有一大堆麻木的牧民來到這裏看熱鬧。

而這其中,昨天夜裏沒來得及逃走的莫戶袧,則裹著一個滿是血汙的破皮袍子,一臉的煙塵,正畏縮在河邊和一些其他的鮮卑人圍觀這些場景呢!

以後自己的部落一定要住上漢人那種房子,雖然那裏面也有木頭,但總歸不會像眼前這樣燒的那麽快,以至於很多人都來不及逃跑就變成了烤肉!莫戶袧如是想著,卻又忍不住從眼前的大火處扭過頭來,看向了浮橋那邊。

浮橋處作為昨日的主戰場,此時已經清理完畢,而鮮卑人的大汗檀石槐正駐馬在那個橋頭的位置,一邊查看王庭的火勢一邊跟一眾鮮卑貴人說話……說起來,我們的莫戶頭人還是第一次親眼看到這位鮮卑人的大汗呢!

“這麽說,他們只有一兩千人,就直接一鼓作氣把你們四五千人給速敗了?”檀石槐有些好氣,又有些好笑。

“請大汗責罰!”這名負責匯報的鮮卑貴人灰頭土臉的跪在對方的馬蹄前,幾乎都要哭出來了。

“一漢當五胡嘛,我也是聽過這話的。”檀石槐輕笑道。“若是那些漢人有一千五百人,算起來便是七千五百個鮮卑勇士了,然後又是夜間偷襲,還放了火……也不是不能理解。”

下面跪著的那個鮮卑貴族幾乎顫抖的說不出話來了。

“其他人呢?”檀石槐繼續和顏悅色的問道。“我記得出發前,我把王庭托付給了包括你在內的五位頭人,其余四位呢?”

“我也不知道。”這人哆哆嗦嗦地答道,然後又趕緊俯身叩首。“怕是要麽戰死要麽被燒死了……不然不會不來見大汗的!”

“原來如此。”說著,檀石槐不禁又仰頭看起了自己那還著著火的彈汗山。

“大汗。”一旁的一名貴族武士忍不住建言道。“既然對方只有一千多人,昨夜必然又損失了不少,不如讓我去追一追?或許能在漢人邊墻前撈到一些傷兵?”

“追什麽?”檀石槐不以為然道。“一千個漢軍而已,真要是想殺傷,還不如昨夜在他們主力那邊辛苦一些呢……再說了,王庭都這個樣了,大家又都這麽累,哪個頭人願意跟你去追?”

貴族武士當即閉嘴。

教訓完這名武士以後,檀石槐忽然又扭頭看向了身旁的另一人:“蔔賁鹿,你是我王庭中最聰明的人,也是我處理政務的臂膀,你告訴我,這火真滅不了嗎?”

“大汗。”被問到的那人不禁苦笑道。“首先是王庭裏存放的東西太多,其次是我們現在連取水的器物都沒了,只能讓人用水袋從河裏取水,勉強把過完火的地方給浸濕一下……”

“我聽明白了。”檀石槐不由嘆氣。“換句話講,我們只能等它自己燒完?”

“是……嗯,也可以等下雨,這個時節等下雨說不定會更快一些。”

“哦,也是,天是挺悶的!那著急趕回來的頭人們救出了多少東西?”

“……”

“我曉得了……有多少損失?”

“牛羊和戰馬倒還好,它們畢竟聰明,火一燒起來就逃走了大半,我們已經派人去周圍收攏了。”蔔賁鹿趕緊先撿著最好的說。

“做的好!然後呢?”

“然後比較難說的是金銅……”

“這有什麽好難說的?”檀石槐頗為不解。“我是見過俘虜的漢人工匠用銅塊鍛造箭頭的,這金銅最多燒化變形,難道還能燒沒了不成?”

這蔔賁鹿愈發苦笑:“大汗,不是這麽說的,金銅用來做物件和用來花的時候,兩邊不是一回事……其實金子還好說,只是摻入了雜質,我們慢慢來,按你的說法,遲早是能重新鑄造好的。但銅錢就很麻煩了,因為只是銅塊的話,根本不如五銖錢值錢,原來一百貫的五銖錢,燒成了銅塊,再遣人去漢地買鹹魚之類貨物的話,怕是只能換來四十貫不到的東西,若是一次拿出的多了,怕是更賤!”

“怎麽如此之賤?”檀石槐目瞪口呆。“我們自己不能鑄嗎,那五銖錢不就是一個圓板開個方孔嗎?”

蔔賁鹿低頭不語。

“我曉得了。”檀石槐頹然嘆氣道。“那存在王庭的皮貨、草料、糧食、布匹你就不用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