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五章 夜談

看著張松及二子李摯、李畋退了出去,李知誥才稍稍緩過臉來,問蘇紅玉:“你有什麽話跟我說?”

“我並不知道她們會如此倉促行事?”蘇紅玉委屈說道。

“這事不怨你——韓謙請立侯世子,蒙兀人擔心韓謙隨時會出兵河淮,居中挑撥離間、一心想攪渾江淮的局勢,父親他坐不住,中了計脅迫惜水她們謀變,不是你勸說她們就會放棄放手一搏的。換作是我,身處那樣的境況之下,也難以取舍吧?”李知誥輕嘆了一口氣,又覺得對蘇紅玉太過嚴厲了,輕攬過她的肩頭,問道,“你們在過來的途中,有沒有灌江樓的暗樁找你們聯絡?”

“我們過舒州之後,一路皆有地方水軍糾纏襲擾,與陸地都沒有聯絡,卻是夫人、周元卻是有猜測蒙兀使者或灌江樓可能會主動找你聯絡,只是不知道他們剛才為何能忍住沒有直接問出來。”蘇紅玉說道。

“這次慘敗,便是中了蒙兀人的圈套,又或者韓謙最初請立侯世子,便有打草驚蛇之意,他們有心想問,也難以啟齒吧?另外,棠邑兵馬攔截你們去淮東,應該警告過類似不得與蒙兀人勾結之類的話吧?”

“嗯,馮翊當時登船過來見了一面,將葉非影要走了,卻不知道韓謙當時在不在場,馮翊是說過類似的話,”蘇紅玉說道,“你怎麽猜到的?”

“韓謙一切部署,都是想無後顧之憂出兵河淮,此時絕不會坐看我們跟蒙兀人勾結;而這次棠邑兵馬沒有西移,也是如此,但這一切絕不意味著他們不能改變計劃。對棠邑來說,即便在時間上可能會拖延三四個月,但先出兵攻下鄧均兩州,然後從武關道出兵關中,可以說是替代直接出兵河淮的一個選擇。而只要朱裕能奪下河洛、棠邑出兵關中,天下大勢也不能說盡落蒙兀人的掌握之中,”李知誥說道,“大家心裏都想這點,夫人與周元即便此時不願將平靖、武勝等關交出去,全面撤守隨陽,但也知道根基未穩之前不能招惹棠邑——蒙兀人更應該知道派人過來見我沒有用,但他們卻派人去見了周數。不過,我現在只能假裝不知道有這回事,現在也只能指望他們不公開提出來。”

“對了,張松護送我及摯兒、畋兒他們逃往靜海門之前經過三和巷,看到巷子裏有一堆引火之物,還有數名暗藏兵刃的乞丐被殺死在巷子角落裏。我跟夫人提及這事,夫人猜測這些死者是棠邑的密間想要阻止我們離開金陵城,但夫人的說辭無法解釋這些人是被誰暗中所殺。我細想這些暗藏兵刃的乞丐,可能是灌江樓的刺客想暗中阻止我們離開金陵城,卻被棠邑的密間所殺,”蘇紅玉問道,“畢竟千方百計的想要刺激你投過去或拖扯棠邑後腿的,說到底還是蒙兀人,夫人她這麽說,還是想留著這條退路吧?”

“你心裏知道這事便好。”李知誥說道。

“蒙兀人會不會揭開你與惜水的身世?”蘇紅玉又問道。

“他們會的,但世事紛雜,他們散布這樣的消息又能有什麽作用?”李知誥苦笑著說道。

“韓謙有沒有派人過來見你?”蘇紅玉問道。

“他都做了這麽多,還要派人過來見我,也是看輕我了;再說我再沒有志氣,也不會做胡狗搖尾乞憐,”李知誥傲然一笑,說道,“想必韓謙心裏也明白,我要真有心與蒙兀人勾結,也不會出金陵城這档子事了。”

“你要如何處置當前的形勢?”

李知誥站在油燈前,說道:“棠邑不攻襄北,或也能說動蜀軍不輕舉妄動,但只要張蟓、趙臻集結右武驤軍、右武衛軍及江西、湖南諸州兵殺來,襄郢鄧隨四州也很難守住,我們最終或僅能勉強守梁金均三州以觀河淮形勢變化。當然,他們並不同意我的主張,那這個擔子我不挑便是了,他們願意挑便由他們挑去,我們去梁州。”

“夫人會同意我們去梁州?”蘇紅玉擔心的問道。

“我們一定要去梁州,似乎還沒有誰能阻攔,夫人也沒有道理一定要留我在襄城,”李知誥說道,“眼下比較頭痛的,還是要夫人他們不急著另立新帝……”

“現在或許能勸阻眾人不急於去投蒙兀人,但不尊太後奉立新帝,夫人那邊怕是行不通吧?”蘇紅玉擔心的問道。

現在他們是綁在一棵樹上的螞蚱,內部再要四分五裂,或許都熬不住今年秋季,就會被朝廷大軍剿滅掉了。

“不另立新帝,也不是沒有變通之策。或可仿效陛下當年出掌湖南行尚書省,在襄北諸州之上設立荊襄行尚書省,使‘二皇子’出任行尚書令,以行襄北軍政之權。這樣的話,太後及‘二皇子’在夫人她們手裏還能繼續發揮傀儡的價值,她們也應該能接受吧?”李知誥猜測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