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章 新軍

周啟年沒敢擅作主張,還是先派人五百裏加急趕往嶽陽,跟黃化通報這事,四天後黃化的回復便傳了回來——從金陵到嶽陽有陸路驛道相接,每隔三十裏便有驛鋪,傳信到底方便些——要周啟年以私人的名義到周元府上拜訪,看呂輕俠這些人到底什麽意圖。

周元、周數兄弟二人,發跡之初皆是信昌侯府家將,後隨龍雀軍的崛起而漸受重用。大楚水師覆滅後,明面上看也是他們兄弟二人果斷的掉轉旗幟,奉太後手詔行事,成為太後一黨,保住權勢,此時一人乃是左武衛軍都指揮使,一人乃是工部侍郎,在朝中也可以說是權高位重了。

他們兄弟二人府邸,與李知誥在金陵的府邸相挨著,高墻大院,與其說奢闊,不如說是更像一座堅固的城壘,罕見京裏誰家府邸的院墻,會用條石壘砌。

周元說是文臣,但周啟年趕過來拜見,登堂入室看周家宅邸之中帶刀護衛卻是隨處可見,叫他眉頭直皺。

周啟年還是下意識反感周元這種滿心陰黨宮闈以呈權欲的人物。

周元這兩天就等著周啟年登門,將其人迎入雅室,款以上佳清茗,直截了當的進入主題,說道:“當下之情勢,太後也不敢輕令柴建率左神武軍進攻武關,但韓謙居心叵測實在可恨,想必周先生也絕不願看到其志得逞吧?”

“卻不知周大人有什麽善策應對?”周啟年端起茶盞,打量著室裏的布置,不動聲色的問道。

“這半年來,朝野都主張擴編侍衛親軍,但多方牽制之下,事竟難成,周先生不覺得可惜嗎?”周元問道。

“雖說可惜,但似乎並非我與周大人私下商議,就能管用的。”周啟年說道。

侍衛親軍擴編這事拖到這時沒有實際性的進展,無非是各家都想著爭新擴編出的侍衛親軍的統領權——慈壽宮那邊一直力薦李秀出任都指揮使,這是黃家也不能接受的條件。

周啟年一時想不明白周元重提此事的用意,跟韓謙劫持溫氏族人有什麽直接的關系。

“周先生為何覺得我們便商議不出一個結果來?”周元笑盈盈問道。

周啟年心思一動,問道:“怎麽說?”

“江陰侯熟讀兵書,在侍衛親軍任職,治軍嚴謹素得朝臣稱贊,他若統領新編侍衛親軍出征關中,我想朝廷內外,便能少許多爭議。”周元說道。

周啟年不得不承認周元所說是一個極令人心動的建議。

韓謙既然暗中控制溫氏族人,那襄北軍主力就不敢輕易妄動,需要全力戒備韓謙暗藏別的什麽異心,但太後一系似乎又鐵了心要與蜀軍聯手進攻關中,那從新組建一支兵馬,由當今皇後的哥哥、江陰侯黃慮統率進攻武關,裏裏外外的阻力自然就會少許多——擴編侍衛親軍目前差不多是除淮東、棠邑之外諸多勢力共同追求的一個目標。

這事關鍵還是看黃家的態度。

家主黃化目前是湖南宣慰使,鄭暉在邵衡出兵清巢永州叛軍,離不開湖南宣慰使司的大力支持,倘若這時候是黃慮率部進攻武關,鄭氏自然就不會再強烈反對。

而黃慮作為當年皇後的親哥哥,他在郭亮、張潮二人之後出任新的侍衛親軍都指揮使,至少在當前的情況下,誰都不會懷疑黃家會對朝廷存有什麽異心。

就延佑帝而言,此時也不可能對黃家存有什麽戒心。

即便將來有外戚坐大、難以節衡的擔憂,但那是多少年之後的事情了,至少眼下黃慮是一個更為眾人接受的人選。

見周啟年陷入沉思,周元又說道:“當然了,進攻關中的時機不等人,新的侍衛親軍也不可能直接從諸營軍府征調新卒編訓,但可以直接從左右侍衛親軍以及諸部禁軍各抽調一部兵馬編入新軍——而左右侍衛親軍以及諸部禁軍因此產生的缺額,則可以從屯營軍府征調新卒補充完整,周先生以為如此安排可好?”

當年組建侍衛親軍時,將卒都是從諸部兵馬抽調精銳,並將其家小遷並京畿附近的屯營軍府之中安置;而當初湖州兵將卒征入侍衛親軍為兵戶者最多。

如此新編一部侍衛親軍,當中有大量湖州籍的老卒,黃慮統禦起來,也會得心應手;而黃家也不缺少能輔佐黃慮治兵打仗的武將佐吏。

這樣的條件,周啟年也知道黃家不動心是不可能的。

“就這些?”周啟年盯著周元問道。

“李秀乃郡王之後,陛下都稱贊他有名將氣象,我想李秀出任副都指揮使或軍司馬輔佐江陰侯,應該是夠格的;這樣也方便我們給臨晉侯,給對大楚忠心耿耿的郡王爺在天之靈一個交待。”周元說道。

周啟年有些猶豫。

說實話,朝堂之中,對李普非議者極多,但李遇當年為大楚立下汗馬功勞,又在權勢極盛之時交出兵權、甘願歸隱田園,絕大多數人都是看在眼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