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章 黃雀在後(二)

三人將礙手礙腳的裘袍脫去,僅穿一身短襟勁裝,將身子藏在一條僅兩尺寬的窄巷裏,看到數名緊咬到現在的追兵,就在十數步外被他們一名同伴冒死誘入另一條巷子之後,才側著身子,沿窄巷躡足往前面走去。

走出巷子,看到藏身地就在街對道,而左右又沒有一個人影,任誰都會松一口氣,其中兩人都有些迫不及待的跨出巷子,就想穿過長街往藏身地走去,但稍稍落後、臉上有道傷疤的中年漢子,手按住腰間的佩刃,沉聲說道:“不對勁,有血腥氣,我們走!”

“既然來了,為何要走?”藏身地緊閉的大門,這時候無聲的打開,王轍、霍厲站在門內,他們身後有兩人倒在血泊之中,不知死活。

不用問,疤臉漢子也清楚自然是負責看守這處藏身地的兩名暗樁,被這些人提前一步趕掉。

疤臉漢子待要轉身,韓豹已與張士貴從街尾圍逼過來,而街口各有兩名好手從大樹後站出來,手持短弩虎視眈眈的盯著這邊。

“三位大人,要是不想將灌江樓及成德軍的人引過來,咱們是不是進來後再坐下來慢聊?”王轍問道。

“你們是什麽人?”青年漢子肩頭中了一箭,但持刀橫在身前,渾然不顧肩頭的箭傷,有如露出獠牙般,兇惡的盯著身前的王轍、霍厲,仿佛一頭野獸,仿佛就會撲上去搏命。

“趙慈,放下刀,先進去。”疤臉漢子沉聲命令居前的青年。

聽到有密集的馬蹄聲就在百余步外響起,疤臉漢子便知道事情發生到現在,成德軍節度使府的牙軍騎兵精銳也已經出動上街了,他們稍有耽擱,被牙軍騎兵盯上,再想脫身就困難了。

只要這夥人跟成德軍及灌江樓不是一夥的,不管他們什麽來路,不管他們什麽目的,他們都只能先接受挾持進入院子,而不是在外面僵持下去。

而疤臉漢子也能看出,除了居首的文弱書生外,其他五人都是百裏挑一的好手,即便暴起發難,在追兵趕過來之前,也是他們被幹翻居多。

三人走進院中,韓豹與張士貴居後跟著走進去,隨身將院門關上。

韓豹與霍厲即便在戰場上跟梁軍接觸過,也不可能認得多少梁軍將吏,暗中警惕之余,都朝王轍看去,不知道他能不能辨認出誰來。

中箭青年、疤臉漢子,王轍也不認識,但這兩人身邊那個身材瘦小、看上去僅十三四歲的少年,臉上抹著墻灰,有些汙穢,臉形卻予人熟悉之感,王轍暗想他大概就是定州城裏的梁國密間不惜犧牲十數名精銳好手,都要保護著脫身的那位重要人物吧?

王轍盯著少年,張口說道:“沒想到竟在定州城裏遇見殿下……”

“你怎麽認得我?”少年驚訝的問道,聲音卻是稚嫩清脆,卻是個女扮男裝的少女。

疤臉漢子想阻止都來不及,只能眼睜睜看著女扮男裝的少女中計被詐出話來。

“原來是雲和公主啊,我還以為是哪位殿下呢?”王轍哂然一笑,梁帝朱裕此時有三子二女,眼前這女扮男裝、以女孩子算應該有十五六歲的少女,應該就是朱裕的長女,也是朱裕篡位之前病逝的容妃之女、雲和公主朱曦。

“黔陽侯的人,什麽時候幹起打家劫的事情來了?”疤臉漢子刀握住腰間的佩刀,盯著王轍、霍厲二人,沉聲問道。

見這人這麽快就猜出他們的身份,王轍也是暗暗心驚,問道:“不知這位大人如何稱呼?”

張士貴要上前收繳這三人身上的兵刃,疤臉漢子橫刀在身前,兇悍的盯住張士貴,令他不敢上前,冷聲說道:“黔陽侯大概也絕不想你們在定州城暴露行蹤吧?”

“張士貴,收他們的刀,我們已經將消息傳出去了,剩下五條賤命交待在這裏無所惜,換梁國公主的一命,值了。”韓豹這時候果斷下令道。

疤臉漢子沒有想到真正的主事人竟然在他們身後,再看左首那人毫不猶豫的聽那人命令,跨步上前趁著他一愣神,手裏已經搭到他的刀柄上。

疤臉漢子待要掙紮,韓豹曾毫不猶豫,擡手一箭,就朝著雲和公主的右臂射去。

“啊!”朱曦吃痛叫了一聲,在寂靜的夜裏格外的清冷,也不知道會傳出去多遠。

疤臉漢子這才松開手,憑佩刀叫張士貴奪走,也示意那個叫趙慈的青年放棄反抗。

霍厲與張士貴親自先將疤臉漢子與青年捆綁起來,韓豹卻不放心的檢查朱曦的手,看她虎口都起了繭子,示意張士貴將她綁起來,再替她及那個叫趙慈的青年拔箭止血包紮。

雲和公主身為朱裕之女,卻與梁軍密間潛伏到定州城來,顯然不可能是耍什麽小性子,而他們之前藏身樹冠之中看他們逃離灌江樓時,雲和公主也相當敏捷,並沒有拖慢其他人的速度,可見在朱裕的督促下,習武練就的身手相當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