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八章 對峙(三)

溫博、趙明廷為了獲得梁國君臣的信任,無法輕易撤守滁州城,即便是為了交出投名狀,也只能硬著頭皮去進攻棠邑行營安紮在滁河北岸的營寨,但這也注定了他們硬著頭皮要去啃一塊硬骨頭。

棠邑行營軍最初召集的數千兵馬,除了敘州兵之外就是左廣德軍舊部中的精銳老卒,作戰意志、訓練及作戰經驗可以說是精銳中的精銳。

韓謙這幾年在敘州,兵馬編制都維持在三千人以下,但內部兵甲、戰械普及、儲備都沒有停止過,最初召集的數千兵馬,差不多做到什長一級的基層武官皆披紮甲。

北岸營寨狹窄,還要騰出大片的空曠地帶放置旋風炮。

因此戰事再激烈,韓謙都只安排一千五百名精銳步卒守在其中,其他兵馬則都先撤到南岸,作為後備兵馬休整,然後根據北岸的作戰情況交替上陣。

旋風炮笨拙,易為敵軍突破後縱火燒毀,同時占地又廣,營寨內僅安置六具,主要也是防備敵軍在外圍置旋風炮轟砸營寨。

除了旋風炮外,營寨裏裝備最多的還是床子弩、發射散石彈及火油罐的中小型蠍子炮以及各種方便組裝拆禦使用的輕便及重型戰車。

除此之外,韓謙還在滁河之中,以六到八艘中小型梭船為一組用鐵鏈絞接,然後在四周打下木樁子固定起來,形成放置旋風炮的八座水面平台,以威脅從東西兩翼進攻營寨的敵軍。

在這個基礎上,韓謙更是著手建造南岸營寨,不斷將更多的民勇丁壯用戰船從棠邑運送過來。

溫博率領的巢州守軍,剛將淮西禁軍擊退,休整十數天後,士氣恢復極盛,而將大批守城戰械拆卸運抵戰場,也可以說戰鬥力處於最頂點之上。

延佑二年最後幾天,滁河北岸這處不過裏許縱深的戰場,仿佛絞肉機一般,吞噬著雙方將卒的生命。

當然壽州騎兵及巢州守軍以三倍於棠邑行營軍的傷亡,更叫人觸目驚心。

最後還是徐明珍攜梁帝朱裕聖旨過來趕到滁州督戰,著溫博暫停對滁河營寨無謂的攻勢,這場試探性的殘酷拼殺才暫告一段落。

而這時壽州騎兵及巢州守軍已經在這天寒地凍的曠野上,丟下三千具屍首。

……

……

鋪天蓋地的敵軍風卷殘雲般撤入西北四十余裏外的滁州城中,已經是延佑三年元月初三。

韓道銘再從南岸營地乘船進入北岸的營寨,看到北岸的簡陋寨墻在近十日的激戰中,非但沒有變得殘缺不堪,反倒變得更堅厚高聳。

數以百計的民勇丁壯,甚至在前兩天敵軍攻勢減弱時,就已經著手在內側面覆砌一層三尺厚的城磚。

現在敵軍已如風卷殘雲般退去,則可以著手在外側面加築營房。

這些城磚原本是為修繕金陵城外城垣燒制,用船運過來也方便。

再說金陵城外城垣長達五十余裏,需要修繕包覆城磚的部分長達十八九裏,暫緩修繕外城垣的計劃,將城磚節約下來,都足夠在江淮之間修築二三十座小型營城了。

相比較北岸僅三百余步見方的營城,南岸的營寨則要大出數倍,足有千步見方,但護墻目前還只是修築了一道半人高的夯土矮墻。

後續南岸大營的護墻還會加寬加高,但沒有包覆城磚的計劃——倘若不能將大股的敵軍封堵在滁州北岸,就已經意味著韓謙的作戰意圖徹底的破產,到時候要做的是將滁河南岸軍民全部撤走,而不是負隅頑抗。

此外,這段時間內,韓謙還在南北營寨臨河一側各修造一座棧橋伸入河中,以便中型船舶直接停泊卸人卸貨。

這些事都是北岸激戰不休的十天時間內,韓謙組織數以千計的軍民有條不紊的完成。韓謙似乎從來都沒有考慮過有守不住北岸營寨的可能,他本人一直都留在北岸督戰。

韓謙並沒有因為擊退壽州軍的一次攻勢就滿足,畢竟想控制滁河,不是控制一個點就足夠的。

確認壽州軍撤入滁州城中休整,韓謙便命令馮宣、林海崢各一部兵馬沿滁河南岸西進,分別於亭子山的東西兩側各紮一寨,先在南岸紮寨,然後克服一切困難再在北岸修築營寨,形成連營,控扼亭子山、滁河中遊水道以及滁河以南的大刺山。

當然,壽州軍在滁州北岸擁有大量的騎兵,這時候也搶先在北岸的亭子山兩翼各紮下一座營寨,棠邑行營軍在南岸結營容易,但要在壽州軍眼鼻子底子渡過滁河登上北岸築寨,必然要付出更慘烈的犧牲。

但是,不想被兵力占據優勢的壽州軍壓制在棠邑城裏,想在長江北岸獲得一定的戰略縱深,不流血沒有慘烈的犧牲怎麽可能做到?

“西面的歷陽城,被溫博派兵先一步奪去,下一步我不管付出多慘重的代價都要拿下歷陽城,將滁河上遊的青蒼山以及北面的浮槎山控制在手裏,這樣才能算將滁河控制在手裏。之後才能沿著滁河北岸的支流,將兵鋒往北推進,步步進逼,理論上可以將營城修築到滁州城西南的玉屏山以及滁州東北側的磨盤谷南翼,又有孔熙榮率部在五尖山脈堅持作戰,到時候我們便能將滁州城與外界的聯系徹底切斷,困為孤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