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六章 秘策

韓成蒙將最新一批糧草監押往舒州的途中,突然接到戶部與樞密院聯合發出的令函,言舒州糧足,而潤州夏季水患嚴重秋後民間就嚴重缺糧,勒令韓成蒙將這批糧草轉道運往潤州救災。

韓成蒙核對令函無誤,便遵令行事,隨運糧船隊趕到潤州,這時候樞密院又傳來令函,要將運糧船隊就地編入潤州的京口水營待命。

韓成蒙乃是湖南行尚書省宣慰使司的文吏官員,此行監糧,糧谷交付潤州有司接管,運糧船隊又就地編入潤州的京口水營,他身邊就剩一名宣慰使司的同行書吏,就兩名家仆。他便與同行書吏分開來,直接返回金陵,想著與家人團聚兩天,再回湖南復命。

此行從嶽陽出來,一路都是乘船,韓成蒙坐船也坐膩了,到京口後的次日,帶著兩名扈隨,天沒亮便雇了一輛馬車,在秋風蕭瑟中,緊趕慢趕,到金陵時夜色已深。

借著宮裏有一隊人馬要連夜出城傳旨,韓成蒙與東華門守值武官乃是舊識,借著這機會混進城,沒有淒涼到要在城外找地方宿夜。

趕到大宅,差不多快到半夜了。

韓成蒙叩開宅門,原本想著不驚動什麽人,直接回到他住的小院休息,等到明日再給父親、娘親以及老爺子請安,卻不想走進來,看到府門內側的馬廄裏系有幾匹馬,旁邊的小廳裏還有幾名看著不像是府裏的馬夫、佩刀扈衛在等候著。

“這麽晚,家裏還有什麽客人沒有走?”韓成蒙好奇的問看守前宅大門的管事韓安。

“是溧陽侯夜裏過來造訪老爺、老太爺,這時候還沒有離開呢。”韓安回道。

“楊侯爺這麽晚在咱家是怎麽回事?”韓成蒙自言自語的問道。

溧陽侯楊恩生性介直、豁達,也正因為如此,韓成蒙也知道楊恩與父親素來不投,即便在朝中也不怎麽跟父親搭話,怎麽會跑到他家來,還留到深夜都不離開?

是發生什麽了不得的事情嗎?

“父親、祖父他們在哪裏陪楊侯爺說話?”韓成蒙心想著既然父親、祖父都沒有睡好,楊恩又在府上,他怎麽都得先去請安,跟家人韓安問道。

“老爺、老太爺在明居堂呢。”韓安說道。

韓成蒙在韓府雖然是庶子,地位不及嫡長子韓鈞,但他與韓建吉、喬維閻等人很早就到延佑帝身邊為吏,目前在湖南官至六品,即便是出身相府,三十歲都不到的韓成蒙也可以算得年少有為了。

而韓成蒙對待府中下人,不似韓鈞那麽嚴苛,也更得仆僮的喜愛。

韓成蒙也不要人領路,徑直穿堂過戶往明居堂方向走過去。

走到明居堂前,看到兩名侍婢在院門口打瞌睡,已經依著廊門柱子睡著了,韓成蒙也不驚擾他們,直接往院子裏走去。

“昌國公所獻之策,妄圖在淮河冰封前靠突襲,殲滅撤入洪澤浦的樓船軍殘部,太過草率了,有太多的風險,韓相爺素來持重,楊恩今日冒昧過來,是希望韓相爺能想明白,欲速則不達啊,斷不能再支持此事啊!”楊恩的聲音從廳裏傳出來。

“韓某人也覺得這事有利有弊。”這時候韓道銘模棱兩可的聲音傳出來,卻不繼續說到底利在哪裏,弊在哪裏。

韓成蒙聽到這些話,心裏是猛然一驚,他萬萬沒有想到楊恩這麽晚趕過來找父親商議的,竟然是朝廷有意在近期依靠突襲殲滅樓船軍殘部的機密之事,也難怪父親要讓兩名侍婢守在院門口不讓閑雜人等接近。

卻沒想到兩名侍婢守的時間太久,竟然打起瞌睡,叫他無意間闖進來聽到這些本該不是他此時能接觸的機密。

韓成蒙正進退兩難,廳裏韓道銘似乎意識到有人闖進院子,在廳裏大聲問道:“是誰?”

“父親,是孩兒成蒙。這次負責督運糧草到潤州交赴,想著回家來住兩天才回湖南復命,剛剛趕到家,聽說楊侯爺還在府上,便過來給楊侯爺還有爹爹請安。”韓成蒙登上台階,推門走進去,看到偌大的廳堂,只有祖父韓文煥、父親韓道銘、溧陽侯楊恩在場,他上前給三人行禮問安。

“是成蒙,你剛才聽到什麽,斷不可泄漏半分出去。”韓道銘看了韓成蒙一眼,鄭重其事的吩咐說道。

“孩兒明白。”韓成蒙說道。

見是韓成蒙,楊恩也不虞他會不知分寸的隨意泄漏軍機秘事,他這時候站起來,苦口婆心的朝韓道銘說道:“韓相爺既然知道此事利弊所在,有機會見到太後,或可請太後勸一勸陛下,穩妥之策還是照既定計劃先拿下巢州城,其他事等到明年可徐徐圖之。”

雖然楊恩與沈漾是堅決反對太後幹政的,也因此他們極不受太後的待見,這時候要太後出面勸阻陛下不要草率用事,只能深赴韓府,請韓道銘找機會出城到長春宮覲見太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