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三章 靈堂

清陽進入嶽陽城,便在城東小小的宅院裏住了三天,這三天時間裏,她除了杜七娘守在身邊外,便再沒有見到其他人,也不能隨意進出,真是心煩意亂得不行。

這時候關於韓謙正式接替敘州刺史任命的消息,也已經在嶽陽城內傳開來。

杜七娘聽到消息,頗為高興的說給清陽知道。

清陽卻是嗤笑道:

“這些人猜到韓謙服喪乃是惺惺作態,將敘州刺史授他,不過是想進一步將他困在敘州罷了——待潭州上上下下的權柄,都被太妃及鄭氏這些人掌控住,韓謙得一敘州,又能有什麽用?當然了,韓謙百般算計,或許就是想著割據敘州,你我不過都是他丟出去不理不管的棋子罷了,你替他高興什麽勁?”

杜七娘不認同清陽郡主的話,卻也不跟她爭辯,只是沉默著不說話。

清陽過了一會兒,又咬牙問杜七娘:“你今天可有去找林海崢,韓謙今天可還是沒有什麽信件捎過來?”

清陽離開敘州時,心裏認定韓謙絕不可能真留在敘州服喪三年,只是她到嶽陽被扔在角落裏,這時候韓謙接替其父韓道勛出任敘州刺史的事也定了下來,心思多少有些控制不住的慌亂起來,就怕韓謙所謀僅是敘州,那她就真要徹底成棄棋子了。

特別是當前情形下,父王多半持有觀望的心思,那她一個蜀國郡主的名份,真就是抵不上什麽用了。

她這時候就想著將韓謙揪過來,挖出他的心,看他心裏到底在想什麽,每隔一段時間便叫杜七娘去見林海崢,詢問有無敘州的信息過來。

“午後特意去見過林校尉,今天雖然有四撥經過敘州或敘州發出的船只抵達嶽陽,卻沒有什麽書信捎過來,”杜七娘也頗為苦惱,但想起一件事,跟清陽郡主說道,“對了,王家小姐今天午後護送王積雄大人的棺木抵達嶽陽,沈大人特地讓人將王積雄的靈堂安排在我們前面銅鼓巷裏的一棟宅子裏,殿下這兩天應該會專門去悼念王積雄大人……”

“殿下也不會孤身過來。”清陽嘆了一口氣,說道。

不提嶽陽此時與楚州的關系,以王積雄的聲望,停棺嶽陽城,潭王楊元溥都要帶著眾多將臣一起過去憑悼,清陽知道她還是難有與楊元溥私下見面的機會,但想到與她在沅江相遇、氣質恬淡的王珺,她心裏又很困惑,心裏暗想,難道純粹就是擔憂王積雄撐不住這麽遠的路途辛苦,她一個弱女子才不辭辛苦,千裏迢迢陪著王積雄趕到敘州憑悼韓道勛嗎?

“七娘,你以前見過王積雄的孫女王珺嗎?”清陽問杜七娘。

“從荊襄隨大人遷往金陵,見過王家小姐一面,”杜七娘對王珺印象極為深刻,說道,“當時我家大人設計將楚州館知事殷鵬捉住,王家小姐怕我家大人殺了殷知事,連夜就帶著一名丫鬟闖到蘭亭巷來,叩門將殷知事給討回去了。雖然她是王積雄的孫女、王文謙的女兒,跟我家大人還有過一段婚約,我家大人也不會拿她怎麽樣,但她夜裏敢闖上門來,膽氣還是極大呢。”

“……”清陽暗暗心驚,沒想到王珺與韓謙竟然還有這些牽扯,一時間也不清楚韓謙不同意王積雄葬在敘州,堅持將王珺及王積雄的屍首趕到嶽陽,心裏所想單純就是對王家人的怨恨?

局勢是那麽撲朔迷離、錯綜復雜,清陽即便再自詡機智過人,此時也深感力有未逮,也不清楚哥哥在渝州到底是怎麽想的,會不會派人過來聯絡她。

……

……

金陵、潤州劍拔弩張,戰事一觸即發,長江水道即便沒有徹底中斷,但想要強行通過,所冒的風險也要遠超金陵事變初發時。

不能將祖父葬在敘州,短時間內也難以回潤州故土,王珺也只能想辦法在嶽陽或者洞庭湖附近擇地安葬祖父。

好在她乘船到嶽陽,潭州眾人待她也是足夠禮遇,沈漾還特地讓人在銅鼓巷擇了一處宅院設置靈堂,不僅鄭榆、鄭暢等人,即便是韓道銘、韓道昌二人午後也第一時間趕過來吊唁慰問。

知道她孤女一人,身邊僅有三名仆人,有太多不方便的地方,太妃王嬋兒還特意將春十三娘派過來,幫著照應、張羅一切。

此時已經是二月下旬,嶽陽城蔭生盎然綠意,叫人的心情沒有那麽壓抑。

祖父的死,王珺並沒有十分的傷心。

韓道勛受刑身死,她趕回潤州老宅報信,祖父便大病一場,之後聽聞有人將韓道勛的屍骸劫出金陵,祖父料定不管是何人出手,都會將韓道勛的屍骸送往敘州安葬,便堅持要去敘州憑悼。

對祖父的身體狀況,王珺以及家裏其他人都很清楚,也擔心他的身體會扛不住這麽遠的路途奔波,只是拗不過祖父的意志,才有此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