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五章 楚州舊事

清陽也沒有想到,韓謙這狗賊千方百計的將她劫持逃出蜀國,竟然要在這個節骨眼上,留在敘州服喪。

以丁憂之制,服喪三年,三年後不是連黃瓜菜都要涼透了?

清陽恨不得闖去靈堂,揪住韓謙這狗賊的衣襟,掰開他的腦子,看看他到底是怎麽想的?

清陽不管心裏有多痛恨韓謙,但她現在既然已經不能返回蜀國,她心裏也清楚,潭王楊元溥的起起落落,將直接決定著她未來的命運。

潭王楊元溥兵敗被殺,她或許能因為絕世容顏得免一死,但最終還是會淪為男人的玩物,將再也不是高高在上的蜀國郡主,也不會是萬人之上的潭王妃,更不要說有朝一日能成為大楚國母。

潭王楊元溥能保持當前的權勢與地盤,甚至更進一步,成為大楚這場亂局的最終勝利者嗎?

在清陽的心目裏,韓謙乃陰狠之輩,擅用險計,非堂堂陽謀,不及他父親韓道勛,但也不得不承認荊襄、削藩諸戰,韓謙的功績,要在楊元溥身邊的其他人之上。

而此時梁楚二國都發生翻天覆地的劇變,情形復雜危急,也是最需要韓謙這等有急智、敢搏險之人,替楊元溥出謀劃策,才有可能抓住更多、更微妙、更不起眼的機遇。

而另一方面,敘州雖然地處一隅,但在湖南八州之中,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

敘州傾其力,支持楊元溥奪帝,楊元溥便能多一分勝算。

雖然她已經身在楚國了,但父王會不會承認她與潭王楊元溥的婚事,進而支持楊元溥爭奪楚帝之位,這還是未知數,清陽相信韓謙在其中還是能發揮一些作用的,至少大哥對韓謙還是頗為信服的。

要是韓謙居喪避世的消息傳回蜀國,大哥與景瓊文會不會認為潭王楊元溥的勝算不高,從而放棄爭取父王同意支持潭王楊元溥的努力?

不能讓這狗賊真在敘州居喪三年,什麽事情都不幹!

清陽抑住心裏怨恨,將前後的利害關系想清楚,便知道不管從哪個方面來講,潭王楊元溥此時缺不得韓謙,而她真要就這麽名不正言不順的隨姜獲、薛若谷去嶽陽,跟潭王楊元溥完婚,豈非一輩子都要被信昌侯府的那個小賊貨踩在腳底下?

只是韓謙這狗賊,不過來跟她叩頭認罪,難不成自己反倒要過去勸他奪情,以國事為重,以大楚社稷為重?

清陽想到這裏,感覺腦門都在突突的抽搐著,憋在心口的氣怎麽都理順不過來。

“韓大人或許真是喪父悲痛、思歸心切,我也不跟他治什麽氣了,你們都退下吧。”清陽過了許久,才將心口的惡氣咽下去,慵懶的丟下一句話,便先回房梳洗小憩去了。

姜獲、薛若谷對望一眼,他們都能聽得出清陽郡主這口氣算是松動了,他們也不想逼迫太急,先告退回到主宅的東跨院。

趙無忌、郭卻、馮翊、孔熙榮等人一路奔波,也都先下去休息。

楊再立、向建龍、洗尋樵乃至馮璋、高寶等人,暫時還算不得最為親近的嫡系,見過韓謙之後,也都先暫時離開龍牙城。

陳濟堂、季希堯、趙啟、林宗靖等人手裏也都各有一攤事,不可能守在靈堂前,守在韓謙的身邊。

姜獲、薛若谷見過清陽郡主後,再回到主宅東跨院,這邊就剩下最主要的田城、楊欽、高紹、馮繚、奚昌等人大眼瞪小眼守在那裏。

“郡主怎麽說,心裏還怨恨大人將她請來大楚?”馮繚朝姜獲、薛若谷拱拱手問道。

“郡主卻是能體諒韓大人喪父悲痛、思歸心切,沒有將這事放心裏去,”姜獲擇著話說道,“卻不知韓大人何時能從悲痛中稍稍走出來。”

韓謙雖然現在袖手不管事,但姜獲能猜到馮繚、田城、楊欽等人在擔心什麽。

他們千辛萬苦將清陽郡主帶回大楚,再不濟也不會希望帶一個仇敵回來。

姜獲前前後後經歷了金陵亂局發起的全過程,在世妃與信昌侯李普他們決定東占潤州之時,他才潛回到嶽陽和潭王會合。

他心裏最清楚金陵亂局揭起的原由,以及韓道勛奉詔赴會被扣押與信昌侯李普有關的諸多細節。

雖然安寧宮是殘害韓道勛的罪魁禍首,但世妃及信昌侯李普與楚州合謀,完全無視韓道勛當時已經被扣押,甚至拉攏韓道銘、韓道昌,也決意要搶先頒傳討逆檄文,無疑是促成安寧宮對韓道勛下毒手的一個關鍵因素。

這件事不僅是韓族內部很難邁過去的一個疙瘩,也將是橫亙在潭王一系內部的一道檻。

或許韓道勛死得沒那麽慘烈,這個問題還不嚴重,但韓道勛受五馬分屍之刑慘死的消息傳到秋湖山,姜獲此時還能記得韓道銘及信昌侯李普等人臉色慘白的情形。

所以這道檻,姜獲相信不僅橫亙在韓謙的心裏,橫亙在敘州一幹人的心裏,也橫亙在世妃、信昌侯李普以及韓道銘、韓道昌乃至鄭暉等人的心裏揮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