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九章 與謀

趙闊快馬出城追到碼頭來,代表韓道勛、鐘毓禮二人所拋出的誘餌不可謂不誘人。

王珺俏臉滿是震驚,都需要動用楚州大軍渡江以定大局,難道說陛下已經……

王文謙臉色更是陰晴不定。

畢竟他等撤到江北岸,就會第一時間通過驛傳公布沈鶴中毒身死的真相,迫使安寧宮提前對陛下出手,也未必能有多少人會信他們,說不定還會被安寧宮反咬一口,說這是楚州“謀叛”的托辭。

到時候正統之名,極可能還是一場口水仗,三皇子那邊必然也會攪亂局面以便渾水摸魚,楚州真未必一定能占上風。

王文謙猶豫了很久,盯著趙闊問道:“可有秘詔?”

“鐘大人回宮,必能取得秘詔!”趙闊說道。

趙闊追出城來,鐘毓禮也才剛剛動身出京兆府回宮去。

事實上,要避開陳行墨的耳目,鐘毓禮就算回宮,也沒有辦法立刻就找天佑帝密奏此事,但不管怎麽說,擁立信王,已經是他們眼下最為務實的選擇。

而即便安寧宮此時已經有所警覺,決意全面封鎖崇文殿,但他們要安排天佑帝“暴病而亡”,再偽造傳位詔書,安排太子登基繼位,都是需要有一個過程的。

而這便是他們最後的機會。

更何況目前金陵城四城及皇城的防務,還沒有完全落在安寧宮及太子一系的手裏。

以最壞的情況打算,鐘毓禮這次回宮就極可能出不來,也不可能有什麽秘詔、秘旨,也正因為如此,韓道勛更希望能挽留下王文謙。

王文謙代表信王,除了楚州館及信王府的四五百名精銳侍衛外,楚州在金陵暗中部署的力量也不會太少。

更何況禁軍及侍衛親軍體系,也有一部分支持信王的將領,唯有王文謙能第一時間爭取到他們的支持。

韓道勛他代表三皇子,王文謙代表信王,也更能說服朝中大臣及禁軍、侍衛親軍將領相信天佑帝此時已經被安寧宮及太子陰謀控制甚至害死,從而采取果斷的處置行動,不至於被安寧宮及太子迷惑住。

“來不及了,”王文謙決絕地說道,“恕王某不能隨趙爺回城!”

要是韓道勛清晨入宮已經取得秘詔,王文謙還會考慮搏一把,然而鐘毓禮拖到這時才跟韓道勛確認沈鶴中毒身死的真相,他這時候再回宮見陛下取秘詔,安寧宮那邊得有多遲鈍,才會再次放鐘毓禮出宮?

沒有陛下的秘詔,不要說能不能成功說服楊澗、溫暮橋、溫博等人起兵平叛了,而就算第一時間控制住金陵形勢,最後皇位到底是算二皇子還是三皇子的,可還沒有明確下來啊!

“只要王大人不走,我家大人不走,安寧宮即便下定決心謀逆,倉促間也需要數日籌謀。不為億萬黎庶著想,哪怕是為信王爭得大義名份,令潭王死心,就不值得王大人賭一把嗎?”趙闊以為王文謙有所動搖,緊追不舍的問道。

“五年前我曾挽留韓大人一起為信王效力,韓大人拒之,今日恕王某不能留下來與韓大人共謀大事。”王文謙狠心的推著女兒登船,留殷鵬執刀將趙闊攔下來,不讓他糾纏。

趙闊愣怔在那裏,沒想到王文謙壓根就不相信大人會真心擁立信王,認定沒有秘詔,大人隨時都有可能變卦。

或者王文謙還擔心陛下已有秘詔立三皇子為儲吧?

看到楚州人馬很快都登船撤去棧木,趙闊也知道形勢再難逆改了。

便是從王文謙、殷鵬等人奮不顧身從金陵城脫身而走這事上,安寧宮及太子那裏也必然要有所決斷了。

趙闊悵然的往西北方向望了一眼,也不知道金陵亂起,大梁駐徐、蔡的兵馬能不能抓住機會,一舉奪下淮南……

……

……

“為何不直接出城,而要先去蘭亭巷會合,倘若城門被叛軍控制,我們都出不了城,這責任你能負得起嗎?”

被迫與太子一系劃清界線,韓鈞雖然在樞密院的職事沒有被捋去,但整日在牛耕儒、趙明廷等太子一系的官員眼鼻底下辦事渾身不自在,這段時間便索性托病在家休養。

在將父親從吏部衙門喊回來後,馮繚才說出沈鶴被安寧宮下毒身亡而天佑帝極可能也中毒極深的實情,韓鈞嚇得差點竄到房梁上去。

而韓鈞也不理解,馮繚堅持要他們去蘭亭巷,而不是直接出城避禍。

這樣的危急關頭,不第一時間出城,萬一有什麽三長兩短,豈非韓氏滿門數十口人,都要淪為安寧宮手裏待宰的魚肉?

不行。

馮繚此時不過是他韓家收留下來的奴才罷了,此等大事,哪裏輪得他這麽一個奴才來指手畫腳?

“第一,馮繚已沒有能力說服府尹大人出城,只能請老太爺再嘗試一下,第二,韓家這麽多人此時出城,動靜太大,還容易落口實,”馮繚慢條理絲地說道,“第三嘛,要是各家都往蘭亭巷集結,多多少少集結上千個能戰的精銳戰力,只要府尹大人能說服一部分的禁軍及侍衛親軍將領撥亂反正,到時候未必就沒有一搏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