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下注

“就你這點膽子,真不知道你怎麽敢走進晚紅樓來的。”

姚惜水盯住韓謙看了有那麽一會兒,接著便挨近過來,將白玉似的茶盞端起來,揭開蓋子泯嘴吹開碧綠浮動的茶葉,小飲了一口,再將茶盞遞給韓謙,說道。

“這下子韓公子敢喝了吧?”

“這下敢喝了!”韓謙接過茶盞,看茶盞邊緣印著姚惜水的唇印,小心翼翼的避開唇印,也小飲了一口,將茶盞放下,說道,“往後但凡有什麽事,還請姚姑娘吩咐。只是太兇險的事情,可不要叫我去做,我這枚棋用好了,對姚姑娘的用處還是很大的……”

“你胡說什麽呀,好像我真迫你去喝什麽毒茶似的,”姚惜水嫣然笑道,“韓公子陪著奴家說會兒話,你那兩個酒色朋友還正使勁糟踐院子裏的姑娘,還要過一會兒才能完事呢,又或者我讓人去別的院子,看哪個姑娘閑著?”

姚惜水等女晚紅樓裏賣藝不賣身,輕易不留宿客人,但其他院子裏也有純粹做皮肉生意的姑娘,總之是金陵城惹人沉醉的神仙窩。

“陪姚姑娘說會話就好,陪姚姑娘說會話就好。”韓謙咽著唾沫說道。

韓謙小心翼翼的在姚惜水身邊,又坐了一炷香的工夫,姚惜水身邊的丫鬟跑過來說道:“馮公子派小奴過來問韓公子在這邊喝夠茶了沒有?”

“喝夠了喝夠了……”韓謙忙不叠的站起來,他心想馮翊完事之後就急著回去,估計也是怕回去晚上會挨家裏的責罵,但他更擔心走晚了,姚惜水這些人會改變主意。

“韓公子真是不喜歡奴家了呢,朋友一完事就跑這麽快!”姚惜水一臉幽憂的站起來送別。

韓謙頭也不回的穿堂過戶,跑去馮翊逞欲尋歡的院子,就見馮翊在院子摟著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姑娘笑著說話。

這姑娘雖然不是晚紅樓花魁級的人物,但姿色絕對不差,領襟子沒有全部扣上去,露出一抹豐腴的肉色如玉,也著實叫人大咽唾沫,真想伸手去摸一把。

……

……

晚紅樓的北院裏有一座用挖湖土堆壘起來的小山,有一座三層木樓是晚紅樓興建前就遺留下來的舊物,是晚紅亭,晚紅樓也是因為此樓而得名——晚紅亭的四周,是五六株生長有數百年的古樹,外界從哪個方面看過來,都只能隱約看到茂密枝葉間的木樓一角。

姚惜水走上木樓,透過木葉間隙能看到韓謙離開的身影。

木樓的深處還有兩人在看著韓謙他們離開。

“韓謙識破惜水的秘密,也猜到我們在三皇子身上下注,留下此人,變數太大。”一個嗓音沙啞的男音說道。

“韓道勛雖然才是秘書少監,不顯山露水,但與他同一批調入朝中的官員,都是天佑帝禦筆欽點,誰又知道韓道勛就不是那偽帝相中的那人?而韓道勛治理地方極具才幹,即便這次入朝不是偽帝有心安排,遲早也會出頭,”姚惜水說道,“這樣的人要是能為我們所用,能發揮的作用,將比信昌侯還要大!”

在姚惜水看來,韓謙微不足道,留著他還要冒很大風險,但要是通過韓謙將韓道勛甚至韓家都卷進來,並最終能為他們所用,意義就完全不一樣了。

“話是這麽說,但也不要操之過急,小心韓道勛察覺到後會痛下決心將其子當成棄子拋棄掉!”

木樓深處繼續傳出聲音來,告誡道。

“當然,此子有膽識踏入晚紅樓來,也不容小窺,惜水,你可以在他身上多下些工夫……”木樓深處的聲音又說道。

“就這廝,是能成大事的樣子?”沙啞的聲音嗤笑道,因為韓道勛及韓氏,他不反對將韓謙當成一枚棋去經營,但心底對韓謙還是滿心不屑。

……

……

韓謙回到蘭亭巷住處,天色未晚。

這時候晚風吹來,天氣涼爽,韓謙卻有一種汗流浹背的虛弱感。

一路走回來,特別是跟馮翊、孔熙榮他們分開後,他實在是怕哪條巷子突然撲出一個刺客,將他當場刺死。

也是到這時候,韓謙才稍稍松口氣,知道自己的裝腔作勢奏效,最迫切的殺身之禍算是勉強免除掉了。

韓謙與趙闊推門進宅子,卻看到父親韓道勛陪一個身穿青衣的中年人坐中堂說話,看到他這邊走進來,臉頓時就黑了下來,劈頭就罵道:“你這混賬家夥,剛到金陵,都不及歇口氣,就跑去哪裏鬼混了?”

韓謙這一刻也有些犯愣。

要是說他拉馮翊、孔熙榮跑去晚紅樓找姚惜水,大概能將他父親韓道勛氣個半死,但他此時也不知道範錫程留在宅子裏,有背著他跟父親韓道勛嚼什麽舌根,心想他此時編謊話怕也難糊弄過去,甚至有可能令他父親韓道勛對自己越來越厭惡。

韓謙剛才去見姚惜水,實際是將他父親韓道勛當作最大的籌碼,令姚惜水及晚紅樓幕後神秘的主人願意用他為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