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三章 君子有所不為

湖心小橋上,陸雲正待與蘇盈袖親密,便聽一聲暴喝在耳邊炸響。

那一聲暴喝也不知蘊含著何等憤怒?居然將湖面上飄蕩的霧氣都驅散了不少。

蘇盈袖忙不好意思的和陸雲分開,循聲迎了上去,跪在地上哭泣道:“師父,我還以為再也見不著你老人家了呢。”

孫元朗從霧氣中現出身形,不再是之前衣衫襤褸的打扮。他換上了一身幹凈的道袍,還洗幹凈了頭發和臉,終於恢復了幾分昔日的風采。

只是那枯瘦的面容,深陷的眼窩,還有花白了大半的頭發,無不在訴說著之前半年,孫大教主曾遭受過何等的苦難。

重見蘇盈袖,孫元朗也生出恍若隔世之感,板著的臉柔和了不少,剛要伸手將徒兒扶起來,忽然瞥見陸雲還在恬不知恥的站在那裏。孫大教主登時又氣不打一處來,罵蘇盈袖道:“你這孽徒請的好幫手,為師在鐵室中嗓子都喊破了,這孽畜愣是充耳不聞,我看他心思大大的壞了,往後不要跟他走得太近。”

“師父……”蘇盈袖不由苦笑,她知道孫元朗可是很記仇的。

“孫真人這話有些不切實際了。你老人家也看到了,多少個工匠,丁丁當當了多久?才把那扇鐵門鑿開?小侄和天女兩人又沒有趁手的家夥,能將外頭那層鐵板斫開,已經是極限了。”陸雲卻不慌不忙的腆著臉解釋道:

“後來,連削鐵如泥的天女劍都斷成幾截了,我們總不能用手去硬挖鐵板吧?”

“嗯嗯,”蘇盈袖忙點頭附和道:“有道理,師父,人家不是不救你,是沒那個能力。”

“少在這兒強詞奪理。”孫元朗卻不吃這一套,拂袖道:“別以為我不知道,這小子打得什麽好主意!他一是為了報復,二是想讓你來當這個教主!”

孫元朗瞥一眼蘇盈袖手中那根九節杖,連她一起罵道:“好你個臭丫頭,人說女生外向一點都不假!原來當初你倆口中,那在地穴開鑿通道的高人,就是你師祖寇真人啊!”

“師父說得對。”蘇盈袖乖乖的雙手捧起九節杖,遞給孫元朗道:“徒兒知道錯了,這個可以將功贖罪了吧?”

“哼!”孫元朗伸手一吸,便將那九節杖穩穩握在手中。體會一下那非金非玉的獨特觸感,他又揮手將其丟給了蘇盈袖道:“為師早就說過,誰找回九節杖,誰就是我太平道下任教主,難不成我孫元朗會跟自己的徒弟食言不成?”

顯然,方才孫元朗並非只是去沐浴更衣,他還順帶了解了眼下太平城的情形。

“師父容稟,徒兒當時不知師父尚在人世,為了阻止龍兒和左護法的陰謀,才迫不得已拿出九節杖來發號施令。”蘇盈袖忙重新舉起九節杖道:“徒兒年紀輕輕,還需磨練,太平道一日也離不開師父啊。”

“這,是你的真心話?”孫元朗目光閃爍的看著蘇盈袖。

“是。”蘇盈袖重重點頭。

孫元朗又將目光移向陸雲,驕傲笑道:“小子,算計落空了吧?我徒兒可不是你能帶壞的。”

“真人教徒有方,晚輩深有體會。”陸雲苦笑一聲道:“我還是那句話,你們太平道內部的事情,我一個外人沒資格插手。這次來也只是幫忙而已,如今可以功成身退,真是再好不過。”

“哦?”孫元朗聞言,像是頭一次見到他一般,重新打量陸雲一番道:“小子,一年不見,像換了個人一樣。”

在孫元朗看來,之前的陸雲雖然表面溫和,內裏卻像一柄鋒利無比、寧折不彎的劍,這樣的性格早晚會傷人害己,並不為孫元朗所喜。但現在的陸雲,似乎已變得伸屈自如、隨心所欲了,這讓孫元朗不禁刮目相看,這樣的年輕人,才能擔當大任啊。

“真人也變了不少。”陸雲也微笑的拱拱手道:“至少能跟晚輩心平氣和的說話了。”

“嘿,你們這次對太平道有大恩,貧道還沒無恥到不認賬的地步。”孫元朗擺擺手,又看看小築中晃動的人影道:“請陸公子和你的幾位同伴,先去稍事休息,待貧道料理完了教中事務,再好好款待諸位。”

“孫教主請便。”陸雲微笑點頭,這是應有之意。

“盈袖,你先安排貴客在湯池別院住下,然後帶那兩個業障到三清殿。”孫元朗說完,轉身消失在霧氣中。

……

孫元朗一走,蘇盈袖便拄著九節杖站起來。

“你師父對你倒是真不錯。”陸雲瞥一眼她手中的九節杖道:“還以為他會收了這玩意兒呢。”

“我師父心高氣傲,說出去的話從不反悔。”蘇盈袖摸索著九節杖,並不意外道:“這次人家被相公趕鴨子上架,也不知是福是禍。”

“你不是一直想帶太平城的幾十萬百姓遠離苦難嗎?”陸雲微笑看著蘇盈袖道:“我覺得,這種事假他人之手,總是無法稱心如意,還是自己親自發號施令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