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陸楓

那管事趕忙開了條子,用上印章,姐弟倆便可以憑此去錢庫領錢了。

那幾名被趕出去的管家可沒走遠,都在門外支起耳朵聽著,哪還不知自家的欠款發不下來,根本不是因為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而是管事的在搗鬼。

趁著姐弟倆沒走,這時又蜂擁進了余慶房,神情曖昧的看著三名管事。“我們幾家的錢是不是也可以給了?”

“給給給!”何管事像吃個蒼蠅一樣,臉色難看無比。“要是誰拿了錢,還敢出去胡說八道,有你們好果子吃!”說完他又趕緊向陸雲賠笑道:“少爺,不是說你。”

陸雲面無表情立在那裏,看著那幾個管家交割賬務完畢,才和陸瑛離開。

姐弟倆拿著條子,便出了賬務院,並沒有立即去兌錢。兩千貫錢有幾千斤重,兌出來也拿不回去,只能改天讓家裏人找輛馬車來取,或者跟庫房商量著換成銀兩。

……

那邊姐弟倆出氣離開,這邊何管事簡直要氣炸了肺。好容易捱到中午,他趕緊離開了賬務院,來到與陸坊一墻之隔的立德坊。這裏是陸閥長老、執事所居之處,高墻大院、樓閣交錯,要比從善坊氣派太多。

何管事到了緊東頭一處高門大院外,門口的家丁與他相熟,見何管事面似鍋底,調笑道:“咋了老何,婆娘讓人偷了?”

“閉上你的鳥嘴!”何管事一肚子喪氣沒地方發,嘴裏哪會有好話?“公子在家嗎,我有急事!”

“在……”家丁弄了個沒臉,也沒興趣再跟他胡扯了。

話音未落,何管事便一溜煙竄進去,家丁朝他的背影啐了一口:“什麽東西,還不是咱家的一條狗!”

何管事穿過層層回廊,進去月亮門,到了東跨院。便見纏枝藤蘿、紫花盛開的花架下,一位二十上下、相貌英俊的綢衫男子,正懶洋洋躺在一個俏婢腿上乘涼。那俏婢還輕輕為他搖著羅扇。

還有個俏婢跪坐一旁,纖手剝著荔枝,將白瑩瑩的果肉送入那公子口中。兩個俏婢生的一模一樣,就如兩朵並蒂蓮花。

看到何管事進來,公子微笑招呼道:“來的早不如來得巧,剛送來的嶺南荔枝,你也嘗一個。”說著,從口中吐出一粒果核,一旁的俏婢趕忙接住,放入手邊的青瓷盤中。

“公子真是好福氣。”何管事看著這對孿生姐妹,心中卻一陣陣肉疼。那是花了他六千貫錢才買來的,自己卻不曾享用分毫。

說話間,何管事脫鞋在席上坐定,苦著臉道:“荔枝就不吃了,小人現在吃什麽都像黃連。”

“怎麽了,誰敢給你何大管事吃黃連?”公子名喚陸楓,乃陸閥三執事陸儉之子。陸閥八大執事各管一攤,陸儉管的正是賬務院。

“哎,是個叫陸雲的愣頭青!”何管事嘆了口氣。

“陸雲?”陸楓感覺這名字有些耳熟,好像最近總有人提起,而且風評還不錯,一時卻想不起來是誰。

何管事便將之前的事情添油加醋,講給陸楓知道。

陸楓的臉色漸漸陰沉下來,待聽到那幫管家借著陸雲一鬧,從賬上支走了整整八千貫時,他一張臉徹底成了豬肝!恨得他一把捏住一旁俏婢的椒乳,厲聲叫道:“好啊,好啊,整整一萬貫啊!”

那俏婢疼得汗珠滾滾,卻不敢出聲,只能任他蹂躪。

陸楓還不解恨,擡腿踢向那何管事,咆哮道:“你怎麽不去死呢?!”

何管事哪敢躲閃,登時被踢得仰面倒地,他趕緊爬起來,俯身於地哭訴道:“公子,一來那陸雲會武功,二來他吵吵著要去三畏堂評理!小人也怕鬧大了,沒法收場啊……”

“你倒是收場了,本公子的窟窿,什麽時候能堵上啊?!”陸楓氣的打碎了手旁的杯盤,火紅的荔枝滾得滿地都是。他死死盯著那些荔枝,咬牙切齒道:“好!陸雲、陸瑛,連本公子的竹杠都敢敲,真不知道死字怎麽寫嗎?!”

“要是他們能把錢吐出來,那幾家肯定會乖乖退錢的。”何管事趕忙說道。

“我要讓他們連本帶利吐出來,還得身敗名裂!”夏日花蔭下,陸楓怒氣沖天的發作完,便惡狠狠道:“去把豹子找來!”

……

第二天,府上管家便帶了兩個護衛,趕著馬車,去北邊把兩千貫錢提了回來。

兩千貫錢裝了滿滿的一車,拉車的馬匹噴著響鼻,在馬鞭的催促下吃力前行,車軲轆在地上留下深深的車轍。

陸閥號稱詩書傳家,向來注重名聲,對自家子弟最是慷慨,給的安家費是七閥裏最多的。這也是陸雲十分納悶的地方,為何陸閥的粥廠,卻是所有各家中最吝嗇的?難道那不是陸閥的臉面嗎?

陸瑛自然不會想那麽多,她還頭一回見到滿滿一車錢,一時間興奮莫名,她拍著陸雲的後背,大笑道:“怎麽樣,姐姐厲害吧!”全不管這到底是誰的功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