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70章 身陷絕地(第2/3頁)

或許是也明白了自己一方處境不妙,羯胡騎兵們在驅趕民眾的時候,手段態度便加倍的暴虐。他們甚至不允許民眾久作駐足,一俟發現隊伍停滯不前,便沖上前來追逐打殺一通。

凜冽的寒風中,緩坡上有一隊兩百余人的流民隊伍正緩緩向南而行,他們似是一整個宗族,一個個蓬頭垢面,衣衫也都臟汙破損。一些壯力者或背負著老人,或懷抱著孩童,單薄的胸膛劇烈起伏著,口中則噴出大股的白氣,整支隊伍艱難前行。

這時候,後方突然響起急促的馬蹄聲,這對於隊伍中人而言,不啻於催命之聲。隨著那馬蹄聲越來越近,隊伍中老弱俱都瑟瑟發抖,婦孺也多垂首哭泣。而壯力者則努力加快步伐,腳步已是踉踉蹌蹌,搖搖欲墜。

然而雙腿又怎麽比得上四蹄迅速,很快七八騎身裹皮袍的羯胡騎士們已經出現在他們身後,這些奴兵原本只是漫無目的的在野中遊蕩,可是在看到這一隊流民後,眼眸中便閃爍起殘忍光芒。

一個個撥馬從後路追趕上來,揮舞著馬鞭俯身抽打那些落後者,口中則發出或胡語或漢話的叫罵聲,以及殘忍的笑聲。

“阿奴速行!”

隊伍後方一人攙扶著老邁婦人,另一手則拉著年幼孩兒發足狂奔,可是那孩子卻失足跌倒。恰在此時,一奴騎縱馬沖上,馬足恰好踏在掙紮要起的孩兒後背,那孩兒喉中驀地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慘叫,繼而滾燙血水便從嘴邊沁出。

“我的兒……”

旁邊一婦人看到此態,兩目中熱淚滾滾湧出,翻身撲向那已經抽搐漸止的孩兒。然而馬身上奴兵看到這一幕,當即便抽出一柄長刀,順手一劃,婦人即刻倒閉身亡。

“啊……”

前方壯丁聽到聲響轉頭望去,已是目眥盡裂,口中發出慘烈的咆哮聲,繼而驀地兩手一推將老婦人往前推去,跪倒在地泣聲悲呼道:“兒子不孝,不能再奉母向南!”

說罷,他便就地一滾,從地上抓起碎石,正待揚手砸向已經縱馬沖來的奴兵,斜裏驀地飛出一箭,直接橫貫他的咽喉!此人神態猙獰慘烈,身軀巨震中仍然俯沖數步,待那奴兵揮刀斬來,兩臂一合攥住刀背,這才重重的跌落在地!

奴兵沒想到此人臨死之際爆發如此大力,一時間被拉扯傾身險些跌落下馬,身軀一擰正待穩住身形,驀地後腦被重物飛撞徹底從馬背上跌了下來。原來是那老婦人縱身撲來,用身軀將他撞倒!

“老奴該死!”

奴兵咒罵一聲,松開仍深貫在屍體身軀內的刀柄,轉手攥住老婦人頭發順勢勾住其喉嚨五指驀地一收,老婦人喉骨頓時斷裂再無聲息,只有那激凸的渾濁雙目直勾勾望著奴兵。

饒是殺人如麻,奴兵見那恐怖視線仍覺心寒,忙不叠翻身而起正待要再上馬,身後卻有疾風襲來,一塊巖石正中他的額角,熱血霎時間湧出,擋住了他一眼視野。與此同時,急促腳步聲響起,耳畔一股熱氣噴來,繼而便是劇痛,整只耳朵已被利齒撕掉!

旁側五六人翻身沖來,一個個以血肉之軀撲上,那奴兵很快就被撲倒在地,手足雖然都在劇烈掙紮,但周身凡可下口之處俱都傳來劇痛,瞬間便成一個血人,哀嚎戛然而止!

“住手,你們這些賤民是不想活了!”

旁側奴兵見狀,已是驟然一凜,揮刀上前想要解救同伴,然而他自己坐騎馬首卻被人直接將馬首抱住,死不松手。稍一停頓下來,旁側便有人嘶嚎著撲上來,以手擋刃,以牙噬人!

兩百余名流民,絕境中終於爆發出來,左右都是一死,寧死也不能再由這些肆虐鄉土的奴兵猖獗!各以血肉之軀,硬撼奴兵鐵蹄。

奴兵受此圍攻,被人以命搏命的拉下戰馬,廝殺扭打大半刻鐘,八名奴兵盡數死在當場,一個個死無全屍,胸膛都被剖開,血漿肝腸灑落一地!

類似的場景絕非孤例,在這寒冬原野上屢屢上演,殺人者人恒殺之!隨著派出的遊騎傷亡陡增,加上豫州軍騎兵們也頻頻疾行前來接應流民,一時間彭彪居然不敢再派小股遊騎南去!

又過三天,豫州軍主力終於出現在了羅瀆南岸,一俟出現,車陣便沿著幹涸的水瀆擺成戰陣,一副要於此長期駐守對峙的架勢。

彼此對峙兩日,對方卻無強攻的舉動,彭彪不免心有狐疑,他扼住豫州軍北上通道的同時,其實南去的道路也被封住。待到第三日登高窺營,卻驀地發現對方軍陣中已經沒有了騎兵!

略一沉吟之後,彭彪臉色已是大變,即刻派出遊騎沿洛澗往東行去,少頃便得來消息,位於洛澗東北數個戍堡通道昨夜遭受襲擊,如今已經被豫州軍拿下。換言之,彭彪所部東、南兩條出路俱被封鎖,而西面則是冰封的淝水,根本沒有渡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