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13章 一死難了(第2/2頁)

講到這裏,皇太後又忍不住垂首抹淚:“人之賢良奸逆,實在難辨。苗生共圃之稻稗,原是剜心割肉的仇寇!若非先帝南北普選以作備留,婦人又能與誰為謀?只恐將要長仰奸賊之鼻息,朝夕不保啊!”

講到這裏,皇太後便又說道:“維周,吳中那一位陸師君眼下可還逗留在都中?我想為先帝陰靈齋醮禳災,祭告佳訊,你能否轉告有請?”

沈哲子聞言後,便正色說道:“母後所念,臣深有同感。然則先帝英邁之主,胸襟浩瀚,所慮應是超凡而遠邁前賢,壯志淩世。方今之世,社稷仍是偏安東南,君王厚德未有澤被南北,北地支離破碎,胡虜仍是狼行,若只俗念有告,臣是愧於啟齒!如今奸邪喪命,內外鹹歡,正宜上承先王未竟之志,深銜萬眾絕祀之恨,掃蕩群逆,奉國器於舊都,正統嗣於故國,屆時再禱告先王,才是普世共慶!”

“可、可是,這又豈是容易完成的事情……”

皇太後聞言,神情不免略有黯淡。

“賊虜者,荒土之禽獸也。偶竊冠帶,但卻不悉忠義,不行倫理,窮饑兇悍之厲徒,天人共厭之惡類,或逞一時之威虐,必生互噬之大患!君王乃華夏之正序,海內之共主,偶或偏失,未為長患,懸法劍於明堂,募壯武於四野,策禦群賢,以武制暴,以正誅邪,上下共心,內外同力,圍獵群胡,滅其族,絕其嗣,指日可待!”

沈哲子講到這裏,避席下拜道:“精金之志,萬鍛不損其堅,則世事無一疑難。臣本非案牘之才,君王有任,不敢請辭,但更願為王先驅,馳騁於北,復王化於舊土!”

“這、這……維周你快起,快起!母後深知你是素來忠勇,強留於內實在屈才,但你也要體諒親長的苦心,我是不舍、不忍將你置在險處。唉,若使朝士都能效於我家賢婿,國事不至如此艱難啊……”

皇太後起身降階親自扶起了沈哲子,嘆息道:“維周你本是大才高選,但卻拘於公府久受掣肘閑置,我也是深有不平。待到今次事了,無論台中何議,我都要將賢婿拔出公府,另擇顯用。”

講到這裏,她不免又是一嘆,說道:“可惜今次不能一竟全功,拔除逆門……”

沈哲子聞言後便不免一汗,如今只是單單死了一個王舒,後續便還有大量的事情要做,沒有三五個月的時間時局都難徹底平穩下來。若真將王氏連根拔除,那樂子可就更大了。

皇太後是急於找人宣泄一下心內的喜悅,所以在得知王舒死訊後,便即刻召沈哲子入苑來見。沈哲子先前所言倒也不是急於外任,只是要引開皇太後的注意力而已。他就算要外任,也得等到時局漸趨平穩。

今次除掉王舒,雖然借用了天師道,但並不意味著他對天師道就完全放心。天師道對底層的滲透力和組織力實在太強,這個優勢是朝廷和世族豪門都不具備的,如果不控制在手裏,遲早都是一個隱患。

前不久陸陌那一場上三師齋出現意外,言到國中存怨,沈哲子所準備的說辭就是王業偏安、胡奴肆虐,不能作大齋,直接限制掉這些齋醮儀式的上限,也借天師道的聲音再提醒時人正視這個事實。

接下來就是幹掉盧鋮,以方術邪說操弄物議,中傷大臣,尤其這個大臣被言傷致死。雖然事實並非如此,但呈現在表面的確實是這樣一個邏輯。想必很多內外大臣對此也都不乏側目,會正視天師道惑弄人心的害處,不敢再有包庇。

在經過了一段時間的空閑後,沈哲子便又忙碌起來,許多收尾工作擺在面前,還要準備歸台復職。忙得昏頭轉向,若非家人提醒,甚至連王舒遺體歸都的日子都給忘了。

在得知皇太後力排眾議所決定的方案後,沈哲子不禁又是感嘆女人真是得罪不起。王舒雖然死了,但名義上還是死在任上,所以遺體並未直接歸鄉安葬,而是被扣留在了石頭城。

接受這個工作的便是譙王司馬無忌,想到譙王平日便不加掩飾的流露出對王氏的恨意之深,接下來王家會面對怎樣的刁難也就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