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15章 大壞風流(第2/2頁)

如今這個時局因沈哲子的涉入,早已亂七八糟。原本是次第興起的吳中士人,幾乎已經被一鍋燴了。

對於這些人家,除了特別親厚的之外,其余的沈哲子也談不上什麽信任問題,不過是各取所需而已。他如今已是年輕一代翹楚,想要繼續加重在年輕人當中的領導力,在還不能執掌州郡的時下,從選官吏治下手最好不過。

在他這個年紀,在台中能夠擔任的選官職事也不多,尚書吏部郎、東西曹掾而已。吏部郎是大尚書的屬官,主管的是鄉議定品之後的起家品舉薦,但這基本是由各人家世所定,可操作空間不大。西曹掾是六百石以下的舉薦和任用,東曹掾則是千石以上的舉薦考察。

所以沈哲子的目標就是東、西曹掾,其余都不考慮。雖然這二者品秩都不高,但卻是司徒府下極為重要的掾屬,一般都是掾屬中資歷深者擔任。但其他的位置,沈哲子也沒有太大興趣。台中如果不願意,那麽拖著就是了,反正他也不急。

年輕人們雜念不多,話題一旦打開,交流起來便順暢得多。隨著宴會氣氛越發熱烈,一個個也漸漸放開原本一點拘束,漸漸有些放浪形骸。

席中一個年輕人搖晃著起身,發冠已經傾斜,前襟上也沾著大團的酒漬,端著一杯酒踉蹌行至場中,還未開口已是大聲長嘆,舉杯望月悵然道:“莫非世間真難十全完美?駙馬超然舉世無儔,才情事功都是人間罕有,唯一不美,悍妻難馴啊……”

聽到這話,席中氣氛頓時一冷,而沈哲子臉龐已是黑了下來。

那年輕人酒勁湧上來,卻沒察覺氣氛異變,只是搖頭感慨將杯中那殘留不多的酒液一飲而盡:“前溪美伎色藝翹楚,我等緣淺終不能見,大壞風流啊……”

聽到這話,眾人多知他因何感慨,當即便都笑起來,而沈哲子卻是尷尬,視線掃向席中的沈雲,卻發現那家夥已經捧著酒案酣然而眠。

時下民風開朗放達,婦人也並非完全就屬於附庸。而且時人相處也沒有什麽太嚴謹上下級關系,談論別人妻妾並不算失禮,王導就曾經被蔡謨譏諷的很下不來台。況且興男公主那一樁舊事很是犯了眾怒,此時再被提起來,也是氣氛融洽到了一個度。

沈哲子也尷尬一笑,只是指著年輕人說道:“座中其余談論什麽風流,我也不感意外。唯獨蕭黑腳道出此語,本身就是大壞風流啊!”

其他人聽到這話都有些不明所以,庾曼之則起身指著那年輕人笑語道:“駙馬此言,那是再恰當不過!這一個蕭忝蕭元東,最是敗壞風流,日前我等在京府聆聽深公雅言,都是如癡如醉,唯獨他如探頭呆鵝,一記黑腳把深公這等高賢之人踢翻在場!不幸與此人為友,我等也是大感羞澀啊!”

“什麽?他敢對深公下腳?”

那些不知此事的吳人子弟們聽到這話,不免都對這蕭元東刮目相看。他們未必見過竺法深,但也多聞其名,乃是當下江東數一數二的釋門名流。此人敢對深公動腳,那也真是讓人肅然起敬!

“小事,小事一樁……”

那蕭元東感受到眾人矚目的視線,當即便是灑然一笑,渾然不知這一腳極有可能踢翻他邁入名流的可能,繼而醉眼一轉指著庾曼之鄙夷道:“庾三你真是口不擇言,若當時你真如癡如醉,哪知我是探頭呆鵝?莫非你在醉中舔我?”

經過這一打岔,眾人也忘了控訴前溪伎之事,轉而對蕭元東腳踢竺法深的事情大感興趣。吳中一切都好,只是稍有閉塞,對於外間一些閑聞軼事,不免就大感好奇。

沈哲子在席中望著那蕭元東,不免有些可惜,可惜早先大業練兵時,沒有加重幾分對此人的操練。如今沒有了直接的統率關系,這小子膽子挺肥,居然當眾奚落自己。他準備稍後將這群剛才笑得最大聲的醉漢打包安置,究竟哪個能夠貞操得保,那就交給命運吧。

一夜盡歡,將老爹送歸山陰鎮所後,稍後沈哲子便也安居鄉中,時常與各家走動,而台中的催促詔令,也是如雪片般往吳興飄來,可知台中已是漸漸焦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