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2章 名家(第2/2頁)

秦惠君如夢初醒,便驅逐了公孫衍,啟用張儀為客卿。

公孫衍因此深恨張儀,離開秦國後,便來到魏國,支持惠子「合縱抗秦」。

值得一提的是,張儀也是魏人。【PS:魏國真的是人才輸出大國。】

秦惠君十四年,張儀擁戴前者正式稱王,更改年號為秦惠王元年。

秦惠王三年時,為了秦國的利益,張儀被秦國派往魏國擔任國相,希望魏國能成為中原第一個向秦國屈服的國家。

正是在這段時期,惠子失去了相位,先赴楚國,隨後回到宋國,而公孫衍則成為「合縱抗秦」的魏方第二代領袖人物。

且在後來,公孫衍在齊、韓、燕、趙、楚五國的支持下,趕走張儀,成為魏國的國相,並繼續「合縱抗秦」。

這即是惠子、公孫衍、張儀三人之間的恩恩怨怨。

而頗為有趣的是,在「合縱連橫」期間,縱橫家是這場博弈的主角,比如蘇秦、張儀、公孫衍,而惠子,雖然他主張合縱抗秦,但實際上他卻是一位名家鼻祖。

而這,也正是莊子對惠子很不滿、覺得他“猶有未樹”的地方——你惠施就應該老老實實去研究你的名學,混在諸國間的博弈中做什麽?

平心而論,惠子其實是一位學者,一位辯者,他在魏國執政期間,雖然對國家不能說沒有裨益,但終歸不如公孫衍、張儀等人那般耀眼。

對於惠子的才學,莊子亦是認可的,甚至於還在《天下篇》中稱“惠施多方,其書五車”,這即「學富五車」典故的由來。

而反過來說,正是因為惠子有才學,但卻因為種種俗事俗物而耽誤了在其名學中的成就,所以莊子才要罵惠子——這大概就是“愛之深、恨之切”吧。

作為被譽為名家鼻祖的惠子,其主要思想有「合同異論」與「堅白論」。【PS:有書友指出「堅白論」是公孫龍提出來的,實際上不是的,公孫龍只是延續了惠子的思想,並且,他割裂了惠子的「堅白論」理論,是「離堅白派」,屬於狹義的詭辯範疇。順便說一句,「白馬非馬」的理論,其實也不是公孫龍首創,而是出自稷下學宮的「倪說」,即《韓非子》所載的「兒說」。】

而在「合同異論」中,認為世上的萬物,雖然有小的差別,但本質都是相同的,基於這一點,他勸世人「泛愛萬物」,莫分彼此。

聽上去似乎跟墨家的思想有點相同?

但事實上,墨家思想的最大對手,就是惠子。

比如《墨子》曰:厚,有所大。

顧名思義,即是一件事物只有有了“厚度”,才能有體積。

但惠子則反駁道:無厚,不可積也,其大千裏。

他認為,認為物質的粒子不累積成厚度,就沒有體積,但是物質粒子所構成平面的面積,是可以無限大的。

《墨子》又曰:或不容尺,有窮;莫不容尺,無窮也。

即認為個別區域的前方不容一線之地,這就是“有窮”;與此相反,空間無邊無際,這是“無窮”。

惠子又反駁道:南方無窮而有窮。

他表示人站在北方(北方極點)時,所有方向都是南方,所以是“無窮”;可若是站在南方(南方極點)時,所有方向都是北方,南方的“實”已經不存在了,所以是“有窮”。

《墨子》又曰:平,同高也。

惠子又反駁道:天與地卑(接近),山與澤平。

意思是說,在從極高處俯視,天跟地是接近的,山與湖泊是平的,表示觀測的人所在位置不同,他看到的高低是不同的。

毫不誇張地說,在辯論這方面,當時惠子堪稱辯遍天下無敵手,無數慕名而來的學者、辯者,都無法難倒惠子。

然而似這般雄辯的惠子,他偏偏就無法辯過莊子。

最著名的,莫過於「濠梁之辯」,即莊子與惠子在濠水一座橋上散步時的辯論。

當時莊子看著水裏的儵魚說道:鯈魚在河水中遊得多麽悠閑自得,這是魚的快樂啊。

惠子道:你又不是魚,從哪裏知道魚是快樂的呢?【PS:「子非魚安知魚之樂」的典故就來自於此。】

莊子道:你又不是我,怎麽知道我不知道魚兒是快樂的呢?

惠子說:我不是你,固然就不知道你(的想法);你本來就不是魚,你不知道魚的快樂,這是完全正確的。

莊子笑道:請你回歸最開始的問題,你說「你從哪裏知道魚快樂」這句話,就說明你很清楚我知道,所以才來問我是從哪裏知道的。現在我告訴你,我是在濠水的橋上知道的。

這即是戰國首屈一指的兩位辯者之間的對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