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8章 男子漢,大豆腐

明月灑照在滔滔長江水上,茫茫水面只有片片銀鱗閃爍。

化名司馬光海的藤原吉野睡不著覺,披衣而起,出了船艙房間,到了船甲板上,看著兩岸在漆黑的夜色下只能隱約看到一個大致輪廓的岸畔,臉上閃過深深地痛苦。

身後還跟著二個親衛,這兩個海東野女真出身的護衛,一個胸口挨了一刀,一個長槍刺在了腰窩上,但卻甚盡忠職守,到了這時還兀自時刻守衛著他。

此時天尚未亮,但他知道自己已從揚州逆流而上,抵到了金陵境內。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這句話據說是出自陸皇帝本人之口,藤原吉野十分認同。他覺得中國的安保司再有神通,這個時候也應該想不到他會悄悄來到金陵。

藤原吉野此時年二十五歲,身材顯的有些瘦,披著錦袍,不時還咳嗽一聲。時間回溯到五年前,他還是一個健壯的武士,但五年的時間足以讓他變成了一個傳統的中國士族,一個外表看起來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讀書人。

就連他手上的膙子都掉光了。一雙手像女人一樣皙白凈嫩。

這艘船是他早時候埋下的一顆暗棋,非是這艘船的幫助,非是這顆棋子的功勞,他與近衛文忠已經跟著身邊忠實的護衛通通死在泰州以東的漫天蘆葦蕩裏了。

船是一艘不大的貨船,常年往來大江南北,以運貨運鹽為主業。

司馬光海此刻已經變成了趙曄,成了一名小鹽商。在眼下這個通信不暢的時代,只要有錢,只要肯下功夫,想要弄出幾個真實的身憑來,絕不是難事。

八月裏的江風已經有幾分冷涼,藤原吉野卻半分不覺得寒冷,因為他的一個錯誤決定,讓他在揚州的一系列布局都飛灰湮滅,手中的力量更因此折損嚴重,他自己都原諒不了自己。

這是一次重大的失敗,對於他的職責而言,對於他身後的人言。

兩個野女真護衛始終一言不發。藤原吉野也不知道在外頭站立了多久,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半邊身子都是冰涼的了。

“回去吧。”深吸一口氣,冷氣直入肺腑。藤原吉野猛地一抽鼻涕,打了一個打噴嚏。

往事不可追,真正的勇士要敢於直面慘淡的人生麽。再說了,空即是色,色即是空,往生極樂也是一大善事也。

“……自從上了岸,俺已經許久沒再有這乘船破浪的感覺了。長江比之汪洋來雖只是一條小河,可現在一眼望去入目都是水,倒是讓俺想起了從前。”

“船艙那般的逼仄,有甚好懷念的?俺現在是只覺悶的慌。弟兄裏有幾個傷口還在惡化,發起熱來,必須上岸才是。”

“急有甚用?咱們現下是見不得光的老鼠,要看上頭人做主,你且做忍耐吧!”

“忍也無須忍耐多久。從揚州到金陵,眨眼的光景罷了。天亮後必能靠岸。”

船艙內還剩的護衛們在低聲細語。

藤原吉野聽到他們的說話聲,心中沒有半分感慨。別看之前被安保司追擊時候他們拼死力戰,用二十余人死傷,換得了他和近衛文忠,以及其他幾個重要人物的脫身。但為了籠絡這些人,他背後的勢力又付出了多少代價呢?

一切都只是交換。

至於這些人言辭裏的不敬,藤原吉野自嘲的一笑。他現下這般灰溜溜的帶著殘部,逃離巢穴,這樣狼狽不堪,還不能讓人有不滿嗎?

……

從西伯利亞刮來的強烈北風呼嘯著掠過一望無際的金湖北岸的茫茫大草原,給人們帶來的絲絲寒意。

金湖就是後世的齋桑泊,因為靠近後世的阿爾金山,陸皇帝就定其名為金湖,順帶著給翼只水也改了個名字,叫做金江。

翼只水的名字在很多人耳中都是無比的陌生,可它後世的大名卻被無數人耳熟,那就是額爾齊斯河。

齋桑泊就是額爾齊斯河上遊的一個湖泊。

這裏是遼國真正意義上的西北邊陲,生活著粘八葛部,也就是乃蠻部。歷史上鐵木真統一大草原時候的一強勁對手,那時候的乃蠻部大汗自號太陽汗,坐擁有十萬大軍。而現在的乃蠻部那就是原先遼人用來看門的一條狗,如今換了主家,卻依舊是一條狗。

這條狗“看家護院”的目標是西北方的克普恰克汗國,一個剛剛皈依了一神教的草原汗國。

他們是突厥人中的一份子,整個汗國更該說是一個部族大聯盟,是由基馬克,烏古斯及克普恰克,佩切涅格人突騎施,康勒,可薩,馬紮爾,阿兒根,保加兒,烏孫,阿勒班·悅般,杜拉特五部,葛邏祿,閽兒阿特等部落組成的集團,後續加入九印乃蠻及十二十字克烈等部落。

面對組織性更為縝密的東方遊牧民族,他們並無大的競爭力,但也曾一度讓喀喇汗國頭疼。甚至於東西喀喇汗國的分裂都有他們的一份力氣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