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3章 板蕩識忠臣

種師道很為難。徐徽言方才使人送來糧米,他若是出兵攻打之,這就是不義;可若是不尊令,那就是不忠。生生陷在了兩難之中。

徐昌言則大搖大擺的離開了廣州城,種師道的選擇是緊急上疏貴州,替徐徽言喊冤。還叫徐昌言去告知徐徽言,叫其也速速上疏貴州。

總是要拖得一時半會兒,叫人有個緩沖的時間,也好趁機想那應對之法。

但最後幫了種師道一把的卻不是他的努力,而是他的敵人——北面英州城裏的齊軍。那似是嫌棄廣州城還不熱鬧,英州的張仲熊部適時的插來一腳。

張副總管抱病出兵,提湘南守備軍及正白旗兵五千許,自英州南出光口鎮。後者是始興江的一處要害之地,是始興江與西湟水、東翁水的交匯地。從此向南,經水路可直抵廣州城下。

如此雖非出兵,卻等若在廣州脖頸上架了一把隨時都可落下的利刃,叫內裏人物是好不受用。

“祖父,孫兒著實不懂。且此等境地了,那朝中諸位相公何以如此行事?”且不要說人徐徽言仍是忠於大宋朝的。即便不是,就廣州城的這些烏合之眾,又如何能遠征數百裏的去滅的了人家?朝堂上那些相公們就不怕廣州被北軍趁虛而入,斷了他們的後路?就如現在這般。

亦或者是,他們已想到了,可卻不在乎?種彥崇的臉色變得很難看。

種師道唉唉嘆了一口氣,什麽也不想說。此事究根結底,不過是政事堂的那些相公們不想看到武將跋扈罷了。

眼下天下大勢已經難以逆轉,但世上文貴武賤,似乎還依舊是顛不破的真理。別的不說,就是那北面的新朝,武臣地位明顯有擡升。朝堂上也更是得勢!但在民間的影響力上,武官比之文臣,卻仍舊有差距。不說別的,只言科舉,給普通百姓的感官就是如此。

新朝的武舉,雖是革新甚多,選拔出武進士之能力比之趙宋強出不止一籌。然這等力度的改革比之文科選士來,仍舊有些不夠瞧。

陸謙早年的設想在幾年裏已經陸續施行了。文士選材,非但有了進士,更有了舉人和秀才。

國家開科取士及第者曰“進士”;省府開科取士及第者曰“舉人”;州府開科取士及第者曰“秀才”。

秀才者可為州縣公人,舉人則可為省州官署公人,亦或授從九品官身,下鄉縣為官;進士者則就更無須多說了。

陸謙這般行為在文人士大夫看來,就是在修補其與士林間的隔閡。擴大‘取士’層面及數量,可不就是在討好他們麽。就像當初的趙家,一步步擴大科舉取士名額。

陸皇帝現下不就是叫中下等之讀書人,亦有一個“幹部”身份,雖新朝有觀政期,也即是實習期。可如此安排比起早前的蔣敬、朱武、王倫一流兒人來,可就強出百倍了。

那正史上的明清兩朝,也就是開國時候,會把舉人納入官員體系。等到局面穩定之後,舉人功名者在想當官,不說難矣,更會前途無亮。

事實如海瑞一般的人物,已經是真的難得了。後世許多人人雲亦雲,以為海瑞有德無才,不知變通,不適合做官,實則差矣。人家一舉人出身,能做到二品大員,這能力如果都不算強,那還有什麽算強?

嘉靖朝已經是明朝中晚期,官場上各種陳規陋弊早已經成型,人海瑞以舉人身份入官場,八年時間能從一縣教諭竄到一縣知縣,正式步入官場,這可比正牌進士從知縣升到知府更見困難。沒能力能做到嗎?海瑞又沒甚個通天的背景!

然整個明清兩朝數百年光景,文官如海瑞之歷程者,又能有幾人呢?沒有幾個。

那些舉人秀才更多的是一輩子縮在鄉間,做自己的士紳名流,蠅營狗苟,編織自己的關系網,人情網,吸取周遭百姓的鮮血強壯自身。營造出一個個如同惡瘤樣兒的士紳家族!

當然也有可能碰到天下之變革時候,挺身而出,若左宗棠、江忠源者,若牛金星、李巖者。

陸謙看著就覺得浪費,兼之21世紀公務員考試的潛在影響,索性便把權利下方,把舉人與秀才與公務員考試相結合。這是在最大程度發揮國內‘知識分子’的作用,初衷可不是要彌補他與士林的巨大隔閡的。

後者只是無心插柳柳成蔭罷了。

只是陸皇帝再是無心,效果卻已經出來了。兼之新朝大勢已成,這文武之間就有了點別苗頭的意思出來。當然還不明顯。

聞煥章倒是拉起了一撥志同道合者,但與他們的‘敵人’相比,實力還相差懸殊。

看看現下的陸齊朝堂。那手握大權的,多有梁山泊舊人的身影。也怪不得開國皇帝往往會揮起屠刀清理功臣舊將,實在是這些人的影響力過於巨大,且彼此之間關系交錯盤結,叫人想了就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