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9章 張俊奇遇記

而也就是這時,棣州近海處一座土城。

張俊望著土城外似長龍般望不到頭的運鹽車隊,仰天一聲長嘆。今日也不曉得要忙碌到何時,這等苦日子更不知何時方才是頭。可他心中再苦,面上從不露分毫。始終表現積極,任勞任怨,此乃是他從一幹俘虜中脫穎而出的最大法寶。

“兄弟們都加把力。賽過501,拉下502,叫咱505也做一次頭名,叫老子也出次風頭。”但這又何其之難。

501和502都是積年的戰俘,一個個知道規矩,也因常年勞作,人人都身強體壯。而505呢?

倒不是說一個個都像那瘦條麻杆,但時間短,多是新人,總有那只以為聰明的蠢貨。他們偷奸耍滑是小,弄虛作假事大。一旦有事,那鞭子第一個抽到身上的定是身為隊頭的張俊。

外頭,一輛四輪大板車上能載十包鹽,一包鹽便是五十斤重。被這些運輸隊從鹽倉運到京東故道的入海口,再裝船分運南北。

張俊也不曉得梁山軍的鹽場何以出產那般多的鹽,且質量甚好,就像他見過的青鹽一般。他只知道這‘齊國’治下的百姓是真的有福氣了。鹽場中也有報紙的,這齊地沿濟水一線的鹽價都落到十個銅子一斤了。

其價格之低廉,叫張俊聞所未聞。

現下齊地鹽價最貴的沂州,也不過是十五個銅子一斤。

如是,張俊倒也不眼紅梁山軍的妙法,這陸大王雖把他們西軍殺得大潰,但看這人所行所為,卻也真叫人佩服。

是。就是眼下戰俘內部都有一個聲音,這陸謙是假仁假義。

可張俊就覺得,再假仁假義,人家也是叫百姓真正的得到了好不是?那些‘正人君子’倒是不假仁假義,他們剝起錢糧來能叫天高三尺。

左右各夾著一鹽包,一石重的食鹽並沒叫張俊覺得沉重。畢竟能在戰俘中做頭的人,就沒一個不能打的。

你在監管面前得再多的好,自身壓不住手下,監管也不會提拔你做隊頭的。

五號鹽倉裏一共有五個苦力隊,他們的工作就是每日裏將一包包食鹽搬進來送出去。

但鹽倉裏不可能永遠就只他們,據悉,到了秋季,鹽倉還會有一波擴張。到時候他便就不是隊頭而是都頭了。

想起這個張俊都忍不住想笑,他在軍中摸爬滾打這般多年月,距離都頭還遙不可期。現在做了俘虜倒好,馬上就都頭了。

張俊腦子裏混亂想著,活兒卻半點不慢。夾起兩包鹽,眨眼就又到了板車前。

也就在他沒注意到的側後,白日鼠正用贊賞的目光看著張俊,這漢子果然好氣力。

“晁蓋哥哥叫俺留意可造之材,這戰俘當中果然是有可造之材。”如此氣力,如此耐力,他白勝一百個不如。

“張俊。好名字,俺白勝記下了。再過一刻鐘,將他喚來見俺。”

打跟隨晁蓋投效了梁山泊後,就時來運轉,‘興旺發達’的白日鼠,現下是棣州埕口鹽場的副總管大人,隸屬於轉運司下屬的個鹽課提舉司。也是堂堂的六品官了。誰能想的到,這昔日安樂村的一閑漢如今也較之正牌大縣縣令都尤高一等?

古人雲:殺人放火金腰帶,那還真有不假。

副總管都是正六品,那正牌總管便是從五品,甚至是更高的正五品。

原因便是這埕口鹽場足有一千守備軍,監管著鹽工鹽丁三千余人,各處聚集著總數五千余的戰俘勞力。後者可是一重擔子,但也是因為有了他們,埕口鹽場才只用了半年光景,便一舉把齊魯之地的鹽場桂冠摘到手中。

這個鹽場從一開始便與眾不同。它推行的是曬鹽法。

眾所周知,煮海為鹽。中國自古以來走的便是煎鹽法,至少在此之前。曬鹽法乃是絕對的先進技術。

即使它之效能比之後世的現代化鹽場來,就是螞蟻與大象的區別。但在眼下這個時代,曬鹽法比之步驟繁瑣的煎鹽法來,那就是跨越式的大發展。

煮海為鹽,不是簡單的把海水中的水分燒幹,便拿的到鹽的。在這之前尚有一道程序,就是堆灰淋鹵。先民澆在盤鐵或鹽撇子上的非是那天然海水,而是鹵水。欲取鹵水,鹽民先要在海灘上挖出道道溝渠,漲潮時引進海水,退潮前築壩攔潮,海渠裏蓄滿海水。這些海水不能直接拿來煮鹽,而是要把它澆在紅草燒成的灰上,吸足鹽分,再讓太陽曬出鹽花,再刮出來堆成一堆一堆的。這就是堆灰。鹽民在海灘上用泥壘出無數的鹽塔,塔底夯實,留一條水槽,槽的一頭通到一只水缸。鹽塔上鋪上厚厚一層稻草,稻草上再攤平吸足了鹽分的灰。最後靠下雨或者人工用淡水澆在灰上,這才是淋鹵。

煎煮制鹽的方法操作復雜,需用大量人力準備柴薪和煎鹵水,因而成本較高,而且大盤鐵日夜僅能煎二百斤,小盤半之,生產效率比較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