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7章 誰家過年還不吃頓餃子?

胡甲山眼前廝殺叫田虎坐蠟,卞祥這幾日裏詳略戰局,心中卻以有定計。眼看田虎已經曉得厲害,他便也不再藏掖,出身稟道:“朝廷官軍實力數倍於我,種師道用兵老練,卻失於方正,只管一路攻殺來,始至今依為我軍所阻。其如是分路而進,武鄉、沁源兩路縱然也難短期取勝,卻也可教我首尾不能相顧。

我軍若阻擋一路,他只不和我戰,而以別軍徑取虛處建功,我軍難保萬一。若分軍拒之,軍分則勢弱,必孤掌難鳴。

臣苦思多日,今得一計。先大張旗鼓,佯作聚兵胡甲山。宋兵見了,定會知道此處短期難破也。那種師道必然會分兵別處,只留山前一路兵馬堅守,做出虛勢,吸引我軍,實則分遣別處攻殺。

我卻也不與他廝殺,一面虛張聲勢對峙,一面暗地分派精兵,從山野僻靜處抄襲到宋軍後側。彼兵馬陣列在前,後路必然空虛,我尋隙而進,敗其後軍,奪其糧草——其軍糧草一斷,必將軍心大亂。

屆時那宋兵前有堅壘,後有奇兵,焉能不敗?”這一計策的基礎便是田虎軍熟悉地理地貌。

“如此我軍得勝一陣,則士氣復旺。大王再思東進之計,便萬無一失也。”

這卞祥雖是莊戶出身,可尋常莊戶如何能出得他這般人物?平常人物若未封王進時候的史進,便也稱強了。卞祥卻是田虎麾下有數的猛將,一身武藝絕強,河東軍中難逢敵手,斷不是易於的。

此刻一番話娓娓道來,甚有見底。比之鈕文忠、李天錫之流,勝過十倍。

田虎聽了大喜,然喬道清卻開口道:“將軍之計甚好。只是我軍分出兵馬抄襲敵後者必不能眾,山澗難越,兵眾則亂也。可兵少則勢孤……教抄襲之兵又臨險地……”卻是一個兩難。

卞祥長聲一笑,道:“軍師所言極是。那穿山越嶺徑取宋軍後路者本不能眾既然如此,末將只請三千精兵,親引士卒廝殺。”

“大王只需引兵占據險要,大張兵馬以惑之,極力拖延,以待我軍在敵後動作,便可。”真正的柱石就是卞祥這般的行為。如此計較讓田虎聞之大喜。

當即點了董澄為其副將。

董澄欣然領命。卞祥遂與之挑選出三千慣於山間行走的軍士,往西胡甲山背靜處去了。

而胡甲山戰場,今後幾日宋軍就看到對面賊兵不住有人馬開入,西軍初時還有疑惑,可待再看到田虎的儀仗鹵薄出現在胡甲山上,上下才確定,彼處真有大股賊兵進援。

種師道眉頭高挑,不想到雙方的關鍵之戰竟不是在威勝州下,而是在這門戶所在的胡甲山。

召集諸將議事,便就顯出了卞祥之能,他還真料到精準。西軍果然分兵了。種師道坐鎮大營,以劉正彥、苗傅為將引北路軍襲武鄉,以王稟、張中浮為將,去襲沁源。

如此真就分出不少兵馬,可留在胡甲山前的西軍大兵依舊有兩萬眾,打山溝河谷、崇山峻嶺中翻爬出來的卞祥軍還能不能遂了自己的心意,就是另一回事了。

彼時時近五月,氣候已經炎熱來。王德引著一都騎兵慢悠悠的向營寨趕去。胡甲山之戰用不上騎兵,北路西軍的騎兵大部便都撤去了反而汾州,如此好減輕前線的軍需負擔。只有下少量騎兵做巡哨之用。

西北也多山,但西北之山少見這般滿眼蒼綠者。王德巡哨之中引弓放箭,射殺獵物,傍晚歸營後叫人烹食,這日子過的好不愜意。比之往日裏在熟羊砦的日子,可謂大大不同。

炎熱的天氣叫不少人不覺中已經解開了甲衣,這本是不許的,王德見了也不約束。士兵們見到這位勇猛的都頭如此通情達理,那人心當即便更見穩固。便是王德本人也貪圖傍晚山野裏的清風,將甲衣都給剝下。

隔著一道土崗,遠遠就看到營地裏升騰的炊煙,一都騎兵更見快活。

可就是這個時候,一支歷經了磨難還不容易從山谷峻嶺中爬出,披著黃色戰袍,頭上包裹著黃色頭巾的軍隊,如同隱藏在陰暗處的毒蛇,也將這塊營地視為獵物。

董澄頭頂的爛銅盔早不知道到了何處,繡雲霞團花戰袍成了一團抹布,斜皮嵌線雲跟靴灰撲撲的如同老農的爛靴,就連坐下的卷毛馬都摔死在了山澗。灰頭土臉,說是將軍,倒不如更像山匪。目光森森的看著營壘,就等著卞祥發出號令。

宋軍營壘中軍士不多,估計就千把人。此刻全無防備,根本想不到會有一支賊兵穿過了浩蕩山嶺溝壑,忽然殺到了自己門前。雖然這沿途的艱難磨難叫卞祥知道,自己當初所想太過簡單。這好容易掙紮出來,三千精兵也只剩了兩千五六,軍需更是耗盡,叫他也只能做拼死一搏。

營地裏煮飯的香氣叫卞祥都吞了一口吐沫。幾日的破爬滾打,後勤輜重丟光耗光,隨身攜帶的幹糧也吃了個幹凈。這一戰他們若不一舉拿下營盤,繳獲宋軍的軍需輜重為己用,卞祥也甭想著做大局面了,直接領兵向宋軍投降才是活命正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