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章 忠貞之士(上)(第2/2頁)

那使者笑道:“素聞,文侯死前……”

西門豹怒斥道:“文侯薨!諸侯逝為薨!”

使者笑著改口道:“薨薨薨……文侯薨前,托國事於段幹木、田子方、北門可、吳起與君。如今段幹木、田子方、北門可皆逝,吳起奔秦,唯獨您還在。”

“違抗君命,卻為魏國留下了精銳大軍,使得鄴地可以守衛繁盛,縱然有罪,您也是會接受的吧?”

“誰讓……您是忠貞之臣呢?”

使者拜了一拜,便辭去。

西門豹沒有挽留,使者出去後,有人牽來馬匹,庶俘羋悄悄看了看使者的臉色,也不知道這一次談判的結果如何。

他倒是真的不喜歡就此和談。

如今西門豹的這點兵力,根本不夠邯鄲城和高柳軍兩支力量的夾擊,戰功意味著升遷意味著榮耀,也意味著一種不平凡的生活。

庶俘羋固然心中有著利天下之心,可難免會想:自己若是再立一些功勛,那就可以回泗上軍校再學習,便可以做校官,便可以為做副職的旅帥……

如今邯鄲城下的鄴地農兵,便是最好的刷功勛的機會,心裏著實不想著和談,心道:“魏國不義之戰打的多了,不若趁此機會狠狠地打他們一頓,免得日後麻煩。”

在馬上留心看了看魏人士卒的臉色和身上的甲胄兵器,心道不過如此,早就聽聞武卒極強,這些人卻不是武卒。

又想到在之前軍校讀書的時候,讀到過大梁之戰吳起以武騎士沖陣的事例,不免又想,不知道魏人武卒的武騎士,比之高柳的兩個正規的沖擊騎兵旅如何?

懷著各種各樣的奇怪想法,出了魏人大營,回去的途中,一名士兵來到了庶俘羋身邊,小聲問道:“連長,你說這一仗能不能打得起來?”

庶俘羋撓撓頭道:“我哪裏知道?聽上面的命令唄。命令變一變,咱們跑斷腿,誰知道呢。”

……

魏人大營內,眾將校也在詢問西門豹到底打不打。

打不打是最重要的,怎麽打反而不重要。

西門豹手裏的軍隊,也就堪堪圍城,想要以便保持圍城的態勢一邊和高柳軍團決戰,那是癡人說夢,兵力明顯不足。

城中的那群人可不是只知道死守的,墨家守城術上守是出城決戰,下守才是固守一城,真要是打起來真的要面臨兩面夾擊的情況。

要打,可以移營,選擇讓開城墻附近向南退,但那樣固然免除了兩面夾擊的困境,可也讓高柳軍團和邯鄲農兵合兵。

真要打,那也只能選擇移營之後死守,自己做釣餌,釣著邯鄲和高柳這支最強的野戰軍團,使得西河武卒可以支援,但那至少要守十余日。

西門豹心想,南濟水一戰,齊人守了三日就全線崩潰,那齊軍可不比自己現在手中的部隊:那時候齊人可還沒有那麽多的牢騷。

縱然屈將子不如鞔之適、縱然高柳軍團火炮少於泗上精銳,可合兵邯鄲,自己根本守不住。

退兵的話,魏國對趙國的整個戰略就全完了:他退兵,漳水沿岸的魏軍也得撤,不然就要被擊破;那裏一撤,公叔痤的西河卒也要跑,不然側翼暴露,而且西河卒這一次沒有全出,缺了其余的掩護,勝率也低。

不退的話,墨家這邊肯定是要損失數千人的,倒是能給漳水和公叔痤那邊爭取時間合兵,但合兵也沒用。

中牟現在還處在僵持階段,短時間內攻不下來,合兵也攻不下;合兵最多也就能提防被墨家各個擊破,但是想要追著墨家在趙國武裝遊行,怕是要掀起趙國的集體反對,後勤也根本跟不上。

這其中的關鍵就在於墨家對中牟的態度:不是必救,使得主動權在墨家手裏,想打就打,不想打就去打叛軍、打公子摯、公子朝,再不濟拉回高柳準備防禦。公子章就算死了,晉陽還有一支宗室呢,趙國真要亂成那種地步,誰不想舉著誅叛逆的旗號稱侯啊?

搏一搏,公子公孫變君侯,這誘惑太大了。

帳內幾名將校也紛紛進言道:“我看咱們還是撤吧。軍中怨言以多,秋收在即,若不回師,明歲鄴地遍地餓殍,民心豈不更怨?”

“邯鄲城非一日可下,胡非子得墨翟之傳,屈將子昔年在齊又是胡非子引其入墨,五勇之說使其非鬥,兩人合兵,並無齟齬,況且墨家內部體系森嚴,縱屈將十年在外,卻也不能不聽命。”

西門豹哪裏不知道這些都是實情?

可心中的苦悶,又何處訴說?

本來這一次魏國的想法,那真是風風光光,趁著齊墨開戰,口頭支持齊國慫恿齊墨兩家鷸蚌相爭,卻不想齊國是蚌,墨家卻不是鷸,而是頭巨隼,抓著這個蚌直接摔碎了,哪有被夾著嘴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