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八章 倒逼破盟(第2/3頁)

十多年了!趙國就沒從高柳得到過一個銅錢的稅,也沒得到過一個服兵役的人,那裏的土地制度什麽樣趙公子章又不是不知道,唯獨就是沒有一個形式上的承認而已。

換了後世李牧駐守北疆,其實也是一樣的,軍賦都是取自當地用在當地,但形式上和現在完全不一樣。

現在形式上承認,那別的地方的趙人怎麽看?憑什麽高柳的人能夠擁有土地我們卻還得給貴族當農奴?

所以這一場談判的重點,北方的治權不是重點、墨家的心思也不是重點,重點就是那個高柳地區的說法。

封給貴族,什麽都好說,要是這個貴族願意改革、願意利天下,那隨你怎麽弄。

但是,授予民眾,那是萬萬不能的,這要是動搖國本的。

雙方撕扯了好幾天,公子章提出了一個折衷的方案:封屈將子以高柳,再以高柳君的身份進行變革,趙國不管。

但是墨家卻咬緊牙不放,聲稱這是原則問題,不可妥協,墨家不接受任何封地和貴族稱號。

公子章又折衷了一下,說要不這樣,在那裏設郡,授予你們郡守之職,這不是世襲貴族,你們隨便折騰。

墨家表示還不行,必須要明確很簡單的所有權問題,如果公子章承認一國為公,那麽墨家願意在一國為公而非私器的基礎上做郡守以為利民;然而如果公子章不能承認國為公器、君臣民之通約也,那麽墨家也絕不接受這個私產的管家、家臣。

公子章也是年輕,當時就勃然大怒道:“義戰、不義之戰!只要是打仗,就要死人,哪有什麽義戰不義戰的說法?讓高柳的人只打義戰?這義不義全靠你們墨家的一張嘴!”

“你們墨家沒打過仗?沒主動去過草原征伐?征伐沒死人?那是義還是不義?”

墨家的使者立刻表示:“義還是不義,不是靠墨家的一張嘴,而是靠子墨子的三表之規來斷定的。以天志為先,符合民眾利益的就是義、不符合的就是不義。”

“墨家當然出兵過草原,而且打過仗,那是因為這是義戰。”

“為何為義戰?因為樂土九重之下,每一種進步都是義的。”

“草原人不耕種只放牧,動輒南下劫掠邊城,劫掠不是生產反而破壞生產,所以為了防止生產被破壞,當然要打。”

“其次,草原聚落中也有頭人奴隸,牧奴並不想打仗只想著放牧,而劫掠的主要發起者是那些聚落頭目,所以墨家每次去都要砍死一些發動不義之戰的草原貴人,誅不義為義。”

“最後,高柳、雲中等地適宜耕種,尤其是玉米、土豆等作物可以生長,想要改變胡人劫掠的生活,就是在那裏推廣農耕,使得民眾有飯吃、有衣穿。有些草原聚落的貴人阻礙這種進步,那麽他們就該死,就該被消滅,所以要打,也就是為了利天下之民。”

辯論本就是墨家擅長的事,墨家又有自己的理論體系,少談德而多談利,因為墨家利義統一,談利就是談義,至於這個義是不是公子章認可的義,那不是墨家使者要考慮的問題:不同意就不接受條件,大家一拍兩散,你逃亡出國當流亡公子,我們墨家繼續宣揚我們的學說就是,打不打得過公子朝為趙侯後的反撲那是我們的事,也和到時候流亡出國的你無關。

公子章身邊的臣子也聽明白了墨家的意思,也就是說高柳地區的軍賦自留,對於草原的經營絕對保證趙國的北部安全,如果草原上出現了強大的婁煩林胡,高柳地區的人絕對會出兵攻打,死戰到底,以保衛他們的“進步”生活。

而若是趙國對外發動戰爭,對不起,別想調動高柳地區的一兵一卒。如果趙國內部再發生政變,除非有利民的變革導致的變革和反變革的爭鬥,否則高柳也不會出兵。

頗有些守在北境做血肉長城、不參與中原紛爭的意思。

只不過這些人忘了一個問題,或者說完全沒考慮到一個問題,這個條約中的“義戰”的標準,還有一條正在泗上醞釀。

那將是一聲驚雷,只不過現在驚雷未起,甚至烏雲還未遍布。

趙國想要成為強國,要解決的好幾個問題,融合代國和趙國文化是其一、集權改革是其二、奪取雲中九原是其三,一直到趙武靈王時代依靠胡人打壓國內貴族完成了這三項,才可以和秦國抗衡到底。

適固然在拆三晉,固然泗上最大的威脅還是魏國,但是墨家卻不養虎,唯一一個想要養的虎是被鎖死了南鄭漢中巴蜀戰略的秦國,逼他向西。

至於趙國,還是要逼著他在中原找出路。在中原找出路,那就必然要和魏、齊發生摩擦。

中山國固然是適借用其復國來削弱魏國、誘騙趙侯堅決反魏的,可未必真的對中山國好。有中山國在,雲中高柳等郡就要排在趙國的戰略重心後面,還不至於那麽早翻臉。中山國這張牌已經用完了,可以丟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