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七章 再受禪依樣畫葫蘆(三)(第2/2頁)

“你們要記得,這不是為了幫田剡,而是為了利天下的大局。田剡、田午這些人對我們都不重要,沒有他們對我們才重要,但兩人之間的矛盾,我們是要利用的。”

“總不能說我們要一起反對田剡、田午,竟讓兩個人間暫時彌合了矛盾要對付我們吧?”

技擊士的另一個頭目嗯了一聲道:“我們明白了。”

傳來密令的那人笑了笑,心說任重而道遠,要讓這些人真正走入墨家這個大熔爐中,化散碎銳利的礦石為鐵水,那還要做很多。

也就自己曾經是臨淄市井中的成名人物,總還鎮得住他們,能夠用更多的辦法和這些人打交道,要不然一個個定是都要學聶政曹劌,美則美矣,卻難成大事。

這人心裏忍不住想到,自己的好友索盧參從極西的西王母之國返回後帶來的那些滿滿悲劇的戲劇,心想這天下人果真都差不多,人們更喜歡那種悲壯的故事,卻是不喜歡那些平淡的勝利。

想到這,自己也不禁苦笑一聲,心說若以自己的前半生來看,任俠快意,市井成名,為人復仇、懲強扶弱,縱無聶政那樣的極致的美,但做一部戲劇的主角卻也足夠。

然而再成為真正的墨者之後,眼看著墨家從小小的沛邑發展到了三郡數縣、眼看著臨淄城內私底下能組織起來的墨者少說數百,反倒卻少了許多可以壯美的故事。

自嘲地搖搖頭,起身道:“那你們自行準備,我還有些事要去做。”

幾人相送出來,他又跑到了別處,聯絡別處的墨者,按照上面的命令,準備響應田剡的政變。

以及為政變準備的一些傳言,以應對種種可能的意外。

……

臨淄宮室之內,田和聽著近侍傳回的話,冷笑一聲道:“他病的倒是時候。”

都是千年的狐狸,論起來田剡的道行還要淺的多,若是他的兄弟田昊,只怕早在南濟水之戰後便要出事。

然而田剡終究年輕,一直還做著順利繼位的夢,直到今日這才算是公開撕破了臉。

從公孫孫死開始算起,田和搞這種陰謀搞了快二十年,哪裏是田剡能比的。

贏邑那裏傳來的消息是延遲的,田慶之死,田和半是惋惜半是欣慰。

他才不會信田慶死於墨家刺客之手的話,墨家都已經走到這一步了,何至於用刺殺的手段?

惋惜的是田慶的確算是良將,也是自己這一派系的人。

欣慰的是自己的兒子論及決斷,可比那軟踏踏的侄子強得多,若是沒有墨家攪局,縱然自己死了,將來兒子一樣可以用政變的手段上位。

田午要從沂水回來的消息,他也知曉,明擺著這是回來拼死一搏以政變登位的,他也不是沒有心思與他配合再演一出戲。

只是贏邑一戰,已經讓他沒有太多的辦法可用了,他等不起了。

墨家不用陰謀,卻用堂堂正正的手段,逼得他不得不準備朝自己的侄子動手。

墨家沒有挑唆、沒有密謀,就是用南濟水之戰和贏邑之戰兩場勝利,直接將田和逼到了墨家想要的路徑上。

贏邑大戰的消息傳來,田和想到的便是田午危矣。

上一次田剡的話裏,看似想救田午,實際上卻要把田午往死路上逼。

如今贏邑大敗,田午逃回,他只怕田剡那邊立刻發難。

其一,喪師之罪,治是不治?

其二,大敗之下,朝中貴胄大夫必然失望。

到時候就算田剡不出面,朝中貴重出面,痛斥田午之罪,田剡再假意兄弟和睦調和、實則卻挑唆幾句,田午將來如何能勝?

他今日召田剡,其實並沒有想要動手,因為他覺得田午只要能帶兵回來,配合自己,臨淄的局勢他還能穩操勝券,倒是不急著動手。

可一試探,田剡那邊立刻稱病不來,這心思哪裏猜不到?

冷笑之後,身邊親信道:“君上,公子剡怕有不臣之心。五公子之亂前鑒,不可不防。”

田剡點頭,心中卻是不屑。

自己搞政變的時候,田剡還未出生,他這一生擊敗了許多敵人,然而論及勝利,自己獲勝的對手多是自己的兄弟。

當真是內鬥內行、外戰外行。

公孫孫、公孫會、田布、田昊、項子牛、乃至姜齊,他都獲勝。

然而三晉伐齊一戰,敗師三萬;越人北上、俯首稱臣;伐魯之最,大敗而歸;插手費地,動搖國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