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泰山之陽(六)(第2/3頁)

再一想,心中哎呦一聲,心道:“墨家為賤業者多,許當真不知……”

不遠處,孫璞和旅代表在那憋不住笑,小聲道:“見微知著,尤其是你這樣的眼界可以看到的?”

那老者冷笑的有些僵硬,心想再這麽笑下去那可便成了笑話,便冷臉道:“墨家之義,恐不曾有為長者折枝之德,此一見了,可知墨家必亂天下。”

“墨家之義,恐是無禮無德無道,自奚仲坐車而成,車行於途乃是天下大理,你們緣何要攔我車馬?竟是不準車行於路,只怕也可以知道墨家是要亂天下的啊。”

“正是見端以知末,昔年箕子……”

這時候孫璞上前來,冷聲道:“人無非老幼貴賤,律法之前盡皆平等。”

“奚仲做車,卻不是讓車撞人的,而是為了利天下之巧。”

“你入城之前,城門守衛難道不曾說過車馬通行之令?違令而罰,有何不對?你駕車疾馳,若沖撞他人,我攔下又如何?”

“天帝賦人之權,當以康健而活為至大。”

“昔年箕子見象箸而怖,知天下不足也。今日見你這樣的人,絲毫不顧及無辜之人的康健,所以可以知道你們在武城屠戮民眾的事總會發生的!”

老者的箕子如何的故事還未說完,孫璞立刻反用而反駁,心道和墨家的人辯,只怕你還不夠格。

老者一怔,入城之時當真有人提及過,可他哪裏在意,再者本來就是求死求仁的,卻不想死仁容易,可聲勢浩大竟難。

若非君子,此時便可無賴,之說城門之衛不曾說過半句。可他既是君子,這就難免不好作偽,再者萬一墨家到時候叫城門之衛來對峙,又叫上城門附近的民眾,那便更加難看。

老者無言,孫璞冷臉問道:“城中之律,城中縱馬疾馳者,何罰?”

旁邊的警衛回道:“若無人受傷,只罰刀幣二十枚。”

在後面的旅代表也走上前來,用民眾可以聽得到的聲音說道:“既有律令,天帝之下人人平等,管你是誰都要受罰,便是禽子親至、適帥親臨也是如此。”

“文書!文書,過來,寫收據,正常罰沒。”

身後一人急忙趕來,拿出一張紙,就在車旁刷刷幾筆寫就,又問道:“何名何姓?”

老者哪裏見過這樣的場面,只覺得血氣翻湧,覺得受到了極大的侮辱,喝道:“士可殺,不可辱……”

孫璞淡然道:“士無罪,不可殺。再說,但凡是人,都不可辱,如何非得士才不可辱?”

他哪裏不知道這句話的意思,可卻故意曲解這話的意思,老者心中更怒,心想墨者眾人果然醜惡,這人明明知道箕子勸諫之事,竟卻曲解可殺可辱之意。

他正要回答,就聽到孫璞大聲沖著民眾道:“你們說,是不是這個道理?這說的好像是士才不可辱而庶民工商就可以隨意侮辱一樣。律令之下,人人平等,犯禁當罰,這就是道理啊。縱馬沖撞,若是撞到人怎麽辦?對吧?”

略一煽動,便有幾個膽大的跟著附和道:“是這樣的道理。”

而原本有些畏懼的人,看了看灰頭土臉的老貴族,又看了看地上沾著狗屎的士人之冠,心頭的那點畏懼竟仿佛也消了許多,幾個人竟然有些想笑。

那文書似也頗為不耐煩,說道:“快點說,叫啥?你在這擋著路,叫人如何通行?”

說完又問那一臉茫然不知所措的禦手家臣道:“哎哎哎,你叫什麽?他叫什麽?罰沒了你們的錢,得要知道名字……”

禦手家臣正色道:“尊卑有別,諱不敢言主之名。”

那文書道:“諱什麽諱啊?犯了錯就要認,你們這是犯了錯卻不好意思叫人知道你們的名姓?怎麽剛才疾馳縱馬的時候,卻沒想到犯錯不好意思的時候?行吧,你也一樣,趕緊交了罰沒之錢,好去一邊,不要擋著路。”

那禦手咬咬牙,又不知如何辯駁,只好說道:“我叫廬。”

文書刷刷寫完,將收據一式兩份,又遞到了老者面前問道:“你認識這字嗎?”

老者更怒,臉色漲的通紅,可低頭一看都是些方方正正的墨家文字,他如何認得?

可這時候又不好說自己不認得,那人問的是他是否認識這些字,他若要說不認得,這倒不是撒謊,可在眾人聽來便是不認字……

半晌無語,那文書念道:“看來不認得,我且念給你聽,年、月,廬……”

才念到這,老者終於撒了第一句謊,黑著臉道:“認得,不用念了。”

文書便停住,伸出手道:“拿錢吧。”

老者臉上更紅,自己出門何曾攜帶過錢?

眾目睽睽之下,老者仿佛看到了許多人指指點點,他的臉鮮紅欲滴,咬牙切齒,再也忍受不住,猛然拔劍,喝道:“士可殺!不可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