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齊

費國貴族的密使已經將費國的消息傳給了齊侯田和,田和召集一眾親信大臣,田姓居多。

費國的事,終於繞不開泗上的墨家。

一大臣進言道:“費國之事,非定於費。昔年潡水一戰,費國盟誓非攻,入非攻同盟。守非攻之義,其誓約:凡有不義而攻入盟者,盟內諸國合力擊之。兼愛盟國,便是愛己之國。”

“墨家賢人極多,禽滑厘、鞔之適、公造冶等人,皆世之人傑。伐最之戰,昊子損兵三萬無功,墨家軍勢之盛,不可不察。”

田和正欲言語,其子田午挺身而出道:“非也。豈不聞墨家非攻之義?昔年項子牛伐魯,墨翟親至臨淄,與先君、項子牛與父侯講義,是如何說的?”

當年項子牛侵魯之時,田午尚未出生,但是侵魯一戰引的吳起出道、引出墨家守魯、引出了勝綽被開除墨者等事,這些年墨家的勢力逐漸增加,原本這些只是墨家內部傳播的事,漸漸天下皆知。

齊將伐魯,子墨子謂項子牛曰:“伐魯,齊之大過也。昔者,吳王東伐越,棲諸會稽;西伐楚,葆昭王於隨;北伐齊,取國子以歸於吳。諸侯報其讎,百姓苦其勞,而弗為用。是以國為虛戾,身為刑戮也。昔者智伯伐範氏與中行氏,兼三晉之地。諸侯報其讎,百姓苦其勞,而弗為用。是以國為虛戾,身為刑戮,用是也。故大國之攻小國也,是交相賊也,過必反於國。”

墨子的這番話以大國攻伐小國是大錯為起點,舉了許多好戰亡國的例子,以證明非攻之義。

田午無需贅述,又道:“如今費國諸大夫願意投靠齊國。那麽這件事,就是齊國的事,與墨家何幹?”

“費國只余都城,他們自參加那非攻同盟,我們只要不侵犯費國都城,便是齊國的內政。墨家曾言,不幹涉各國內政,這是他們的義,難道他們自己會違背嗎?”

田午的意思,就是說現在是費國的大夫投靠了齊國,那麽諸如武城、築虎等城邑,都是齊國的領土了。

費國的領土就剩下了費國都城那麽點的地方,那裏的人願意加入非攻同盟,由他們去。只要到時候不去攻打費國的都城,那麽就是非攻。

如果說費國都城的民眾進攻齊國的城邑,這就是侵略,以墨家的道義怎麽解釋這件事的合理性?

被眾臣和田昊派系的人支持立為太子的田剡出聲道:“凡事豫則立,不豫則廢。言前定則不跲,事前定則不困,行前定則不疚,道前定則不窮。”

“墨家行事,雖有規矩……可終究是人定。若是墨家萬一出兵,以義師志強,齊師恐難抵擋。”

伐最之戰,是田剡之父這一世最後的敗筆,魯國請求墨家出兵以全非攻之義,墨家六個師擊潰了齊國五萬大軍。

戰後,卻又將復活的齊國士兵釋放,將齊國士兵的屍首返回,順帶著做了一波宣傳:這一次殺害他們的,不是墨家的義師,而是發動不義之戰的齊侯。

這對於剛剛解決了田氏代齊問題的田氏而言,不得不說是個沉痛的教訓。

田剡又道:“墨家,猛虎也,不可招惹。”

田午嗤笑道:“墨家無非有火器之利、銅炮之強。如今齊國亦有炮,泗上學成過來的士人亦有懂幾何九數之學者,兄長何故畏墨家如虎?”

“況且,費國之事,非是叛亂弑君那麽簡單,你們也都聽到了費國發生的那些事,那些所謂宣言……句句可誅。”

“費國與齊相近,若費國事成,只怕齊境千裏也不安穩,此事不可不解決。”

這幾年齊國也進行了一些軍事變革,技術含量其實很低的火繩槍基本上和弩同時出現,井田制的瓦解,使得投射兵力急需擴充,弓手依靠原本的鄉射、養士等方式完全不夠。

火繩槍取代了剛剛出現的弩,成為了一種更為方便的兵器,可以快速地擴充弩兵部隊,正是趕上了一個各國開始發展弩兵的時候,傳播的極快。

青銅炮的鑄造,在發達的青銅制造工藝和鑄鐘技術之下,也不是什麽難點。火藥的配方雖然各國都還不清楚,難以配比,但是從泗上那邊也買了足夠的火藥,每年大額的交易中都有火藥貿易。

齊國又是個重商國家,每年暗地裏運送到齊國的火藥也有不少,齊國的軍隊也在逐漸變革。

伐最之戰,墨家的守城術和炮擊給齊國留下的深刻的印象,這些年也算是猛醒過來,不斷追趕。

伐最之戰,說到底是田昊的失敗,田和雖是齊侯,但是家族政治之下,正如當年項子牛侵魯一樣,都是田家人,項子牛侵魯之事只是和齊侯打了聲招呼,各地封君有一定的開戰權。

田昊本來適準備侵犯一波魯國,拿下富庶的桑丘、菏澤以及大野澤周邊的土地,從而使得齊國在中原打開局面,也為自己一系爭取更多的封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