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出塞

他既說完,眾人也無什麽意見,都知道這件事意義重大。

雖說若是調動邊堡所有的機動力量,需要消耗這些年積累的糧食,就算是不打仗出去轉一圈,其消耗也極為駭人。

兵馬未動,糧草先行,走二百裏,一萬人就需要支付三萬人的吃用。

但為了這些人,總歸是值得的。

一人起身道:“若是征調一些勇悍士官先行前往,也要做完全準備。若是他們忽然變了想法,也要考慮在內。”

“當年跟隨索盧參西行的,除了咱們墨家的八十多人,還有各國勇士,都善戰能鬥。聽信上的意思,回來的人不止三百,能夠行進萬裏,也都是悍勇之輩。”

“既這樣,不妨偷偷攜帶一些武器。一旦要是胡人變心,那就再做打算。這邊也要盡快組織成軍。”

“真要是萬不得已……他們在草原固守,只要能守住,咱們就能救他們回來。”

“胡人貪婪,不可不防。”

屈將道:“是這樣的。所以這一次選拔先行的那些人,必要悍勇無懼,又必須是咱們墨家的人,才能不至於出意外。”

“這一次去,我覺得還是調派一些步騎士前往。胡人無鞍鐙,刀劍樸鈍,馬上技藝不如那些步騎士。若是下馬步戰,也能結陣自守。”

庶俘羋所在的那種步騎士連隊,數量不多,因為供養一支這樣的隊伍消耗巨大。

一般他們的任務也就是在草原上巡邏掃蕩,遇到人少的就打,人多的就跑到山坡拒守。

胡人人少的,打不過。人多了,就容易被邊堡的主力抓住,若是一日只之內不能攻攻破這些步騎士在山坡上的防禦,除了逃走也就沒有別的辦法了。

此時林胡尚未統一為匈奴,部落還處在弱肉強食的吞並之中,部落只要不想作死、或是遇到大災難以生活,一般也不會招惹高柳的這些人。

各個邊堡的精銳力量都在步騎士連隊之中,屈將率先想到的就是這些人。

屈將考慮了一下,便道:“此事機密,不可泄露。準備一下,擬定一份名單。”

吩咐布置下去,只是一下午的時間,便選定了不少人。

既要能打,還要忠勇,更要無懼。

庶俘羋的名字赫然在冊。

這件事屬於是墨家的“家事”,用的也是墨家的“家法”,價值的衡量也是用的墨家的價值觀。

庶俘羋回到住宿的地方,連隊的人也都知道有人來這裏找過他。

司馬內的人圍過來,問道:“俘羋,是不是你要晉升上士的事?”

庶俘羋打趣道:“咱們晉升,什麽時候偷偷摸摸的?墨者嘛,吃苦在前,享樂在後,為利天下,死不旋踵,想來又是要做什麽事。”

幾個同袍又笑嘻嘻地問道:“你姐姐可曾婚配?”

“滾!”

笑罵了一聲,將從飯鋪帶回來幾個糖餅分與眾人,便被一人叫去。

等到了一間屋子,庶俘羋暗想這果然是出事了。

在屋子裏有三十多人,半數庶俘羋都認得,雖然不是一個邊堡,但是平時的《北境安寧報》上經常聽過這些人的名字,在一些功勛獎賞的集會中也曾見過。

在場的三十多人都是年輕一輩的墨者,一個個本事非凡,庶俘羋雖然在東邊堡也算是年輕一輩中的佼佼者,可和這些人比起來,也就是伯仲之間。

其中既有和他一樣的科班出身的同學,也有本地成長起來的農奴,還有幾個是遊牧部落逃亡的部落成員。

墨家在草原上的政策極為激進,根本不考慮什麽天下影響,用的就是階層矛盾對抗部族身份的手段。

在場的一個人正是當年逃亡的遊牧部落成員,帶著老娘姊妹在五年前逃到高柳,分了份地租借了耕馬鐵器,墨家的人教會他耕種、收割、磨粉,一家人找到了樂土的希望。

前年一場大戰,這個小夥子拖著被人捅傷的腿,砍死了七個敵人,醒來的第一句話就是希望能夠成為一樣可以利天下、建樂土的墨者。

一個三等軍功章,一張編號在一萬之後的墨者證,一句死不旋踵的誓言,換來了遊牧民小夥子如今可以坐在這裏,和二十多個同樣優秀的年輕人先死先苦的資格。

庶俘羋坐下後,和旁邊熟悉的打了聲招呼,互相詢問著出了什麽事,可在場這些人都不知道。

正閑聊著,門被推開,走進來三個人,庶俘羋和在場眾人即刻起身行禮,為首那人揮揮手道:“坐下吧。”

為首那人是墨家在高柳的二號人物,宣義部出身,書秘吏的老人,也是周威烈王時代便加入墨家的老墨者。

大致說了一下情況,不少人都驚呼一聲,紛紛問道:“索盧參回來了?”

這裏面沛縣泗上出身的人並不多,但既然加入了墨家,墨家經常的學習和討論,也知道索盧參的名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