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四零章 破城有術血未沾(十)(第2/2頁)

鷙連聲道:“確實屬實!”

他又將戰役過程重復了一遍,越王翳忍不住想到了之前曾在這裏逗留、隨後前往齊國臨淄的胡非子一行墨者,不由心慌。

他也不想懲罰鷙,聽他復述,想來不是作假,他也確實親眼見胡非子展示過墨家的一些守城器械的可怖。

可是攻城不死一人的戰果,還是讓越王翳難以接受。

更難接受的,便是不久前墨子前往臨淄,難道說這一次攻占滕地,是齊國在背後支持?

若是那樣,麻煩可就大了。

吳地常傳來消息,墨家多在吳越腹地活動,一些吳國貴族最近也極不安穩,多有謀劃。

現在死撐著在瑯琊,就是為了維持一個霸權強勢的表象,壓制住內部的不安定因素。

可現在,墨家居然主動挑戰了越國,而且還取得了這樣的戰果……齊國會怎麽看?那些貴族會怎麽看?那些在吳地的無人會怎麽看?

越王翳打開墨家送來的、用墨家文字和越人文字兩種文字書寫的書信,不由更怒。

墨家直接指責他是好戰之君,占據滕地後多行暴政,並沒有利於滕地百姓。滕考公之後,為利滕地百姓,求請墨家出征復國。

並說墨家對於越王好戰一事早有耳聞,希望越王翳能夠多行仁義之政,否則若再有被滅之國求於墨者,墨者也會答允……

越王翳怒吼一聲,拍案怒容滿面。

這信上看著只是在說滕地的事,可是……吳人那裏自己也沒行什麽仁義之政,吳人復國你們墨者幫不幫?

越國滅掉的小國多了,單單是泗水流域就有繒、郯等國,難道他們認為我沒行仁義之政,你們都幫著復國?

天下人皆以為越人猛虎不敢觸怒,唯獨你們墨家以為這是病貓,唯恐別人不信於是自己打了一頓讓天下人看清楚?

更可恨的是齊人,越王翳越想越怒,這件事若是沒有田氏在後面支持,想必墨家沒有這個膽量。

否則如何解釋在攻滕之前,墨家胡非子等人前往臨淄?

墨家那些守城攻城的器械,若是交於齊人,瑯琊如何能夠守住?就算不交於他們,若是起大軍前往滕地,齊人難道不會趁機復幾年前侮辱之仇?

現在的齊國,已經不是公孫會之亂三晉伐齊時候的齊國了。

項子牛死了,公孫會依附魏,田氏內部紛爭暫時安穩下來,兩兄弟之間暫時算是聯合執政,一同想辦法壓迫齊侯,正是需要一場大戰讓民心歸附、一掃幾年前恥辱的時候。

越王翳越發覺得,定是齊國人在背後有所動作。

然而……現在天下局勢有變,無人可以抑制齊國復蘇。

越王翳知道,三晉如今和楚國打的難解難分,心思不可能放在齊國這邊,齊國自然也不會主動去招惹三晉,又有參乘之辱,齊國難道會不報復?

墨家在滕地一戰,雖然戰果驚人,可越王翳也沒太放在心上,終究墨家之前只是一個學派,一個組織。

或許有點人,而且很確定墨家眾人死不旋踵極為善戰,但想來也不過數千精銳。

鷙敗於墨家之手,自己起大軍前往,定能讓墨家敗退,他擔憂的終究還是齊國。

思索許久,不能決斷,便召集貴族們議政。

備說了滕地事後,越王翳的弟弟豫道:“既如此,需先遣人前往臨淄,打探消息。派遣使者,質問其為何違背曲阜之盟。”

“墨家既與齊田勾連,不可不防。如鷙所言,又有胡非子說墨家守城退魏擊,若齊人以墨家守長城,以墨家之術攻瑯琊……恐怕我們要陷入危險啊。”

越王翳道:“我如何不知?只是這次齊人肯定在背後支持墨家。他若不自承自己背盟,又能如何?”

“我若起大軍前往滕地,擊敗墨者,齊人趁機越長城襲瑯琊,又將如何?”

豫看了一眼兄長,心頭一些想法暗自湧動,進言道:“先派使者前往齊地,質問此事。齊侯尚在,總不好說背盟無信。不過也不可不防。”

“王上勇武無雙,墨家精銳勇悍,非王上親自帥軍恐不能擊破。若派遣無能之輩,再被墨家守城而不能下,恐天下恥笑啊。”

越王翳點點頭,他也知道墨家守城術無雙於世,自己又頗自負,想要維護霸權和地位,恐怕還真得自己領軍前往。

豫急忙道:“我可在瑯琊堅守,萬一齊人背盟,趁著王上攻取滕地時帥軍來襲,我可帥軍抵擋。”

越王翳點頭道:“你也勇悍,齊人多知你名,你若在此,齊人未必敢攻。既這樣,先派遣使者質詢,問清楚齊人態度。期間修繕瑯琊城墻,加高加固,修築衛城。”

“待一切準備好,我自領三萬軍,攻取滕地,問罪墨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