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七七章 遊士之沛救世端(四)(第2/2頁)

“於是範宣子認為,這就算是死而不朽。可叔孫豹卻認為這不是死而不朽。”

“真正的死而不朽是什麽?以我所看,死而不朽,無非有三:移風易俗,博施濟眾;拯厄除難,功濟天下;言得其要,辨明天理。”

“這樣一來,就算身死,所做之事依舊不朽。”

“如今天下大亂,禮崩樂壞,誰能夠讓天下安定,百姓安康,誰就可謂不朽。墨家人說,天下事,需天下人去做,非是百人千人可為。”

“投身其中,即無姓名,千年之後,人們談及這亂世,依舊會記得這些利天下之人。這便是不朽啊。”

長桑君眼看眾人,朗聲正色道:“我已老,不畏死,也送你們這些年輕人一句話:惟願你們死得其所,不悔今日之念,死而不朽。”

他自有他的驕傲,以長者的身份說完年輕人之後,便又道:“若墨家真的可以將我的醫術刊行於草帛之上,我已不朽。我這即將不朽之人,也送你們這些年輕人一條不朽之理。”

其余人見他如此傲氣,又聽三不朽之言,心中折服,拜道:“長者之言,我們自當記住。死得其所,不悔當初,死而不朽。”

感嘆完畢,那些燒烤的食物也都熟了,長桑君好酒,尤其喜好墨家運往臨淄的烈酒,便讓秦緩從車上取來,與眾人對飲。

這烈酒昂貴,非是貴族不得飲,齊侯最喜,臨淄也多這種烈酒。

其余人雖然比起那些庶農的家世要好一些,卻也很難在外買得起這些長遠運輸過去的烈酒,嗅到酒香撲鼻,長桑君也分了眾人一角,便就著各自見聞下酒長談。

次日一早,眾人便結伴而行,沿途又有幾多人加入,各有理由。

數日後,過於胡陵,理論上還未到沛邑,但是墨家的觸角已經伸到了這裏,近滕鄉的鄉所就設立在此地不遠。

這裏已經明顯能夠感覺出與別處的不同。

二牛擡杠本來是最為原始、最先出現的牛耕方式。

但適作為穿越而來的人,直接越過了這種古老的二牛擡杠的牛耕辦法,改進了挽具和犁鏵,配合上沛邑出產的鐵犁,原本兩牛挽一犁變為兩牛兩犁,效率倍增。

此時正值春天,雖有宿麥種植,可是春耕依舊需要種植一些在收麥之後來不及種植的作物。

牛用別處看來古怪的方式拉著犁鏵,在田地間走的筆直,間或有馬匹混雜其中。

奇異的耬車,正在平原上播撒著種子,時不時傳來一陣陣春耕歡歌。

新翻的泥土的清香在路上彌漫,沿途不少從外地來的遊士駐足感嘆。

幾多度過了冬天的長尾雀,跟在犁鏵的後面,從新翻的泥土中尋找著蟲子。

田間成片的宿麥,郁郁蔥蔥,已經開始抽穗,不少人正在河邊指指點點,問過之後才知道那是墨家負責測量的人,今歲明年就要在近滕鄉修建一條水渠,用以灌溉。

路上用於推送的獨輪墨車,或是奇怪的雙轅馬車,已經極為普及,看上去走到這裏就像是進入了另一個世界。

一條泗水的支流上,正在建造一個巨大的磨坊,幾十人在那裏忙碌,應該都是附近鄉裏的人,一條通往磨坊的小路已經踩踏出來。

於田地之間,最與別處不同的就是往來民眾手中的鐵器工具。

鋤、鎬、鏟、鍬之類的工具都是黑黝黝的,器具順手,做起事來也就事半功倍。

沿途而下,數裏一亭,亭間自有休息的食宿之地,只是這些地方卻不收各國奇怪的銅錢,只讓他們前往鄉裏兌換本地錢幣。

食宿鋪內人都說,各國貨幣不同,度量不一,交流不變,所以北至近滕胡陵,南至留邑彭城,都用墨家度量與錢幣,若不交換,不知道如何收取。

眾人詢問之後,食宿鋪的人便告訴他們前往鄉公所即可。

又說只要到了鄉裏,一眼就能看出,那是鄉裏唯一的磚瓦之房,紅彤彤的有如火燒,看上去就像是夕陽染紅的那間房屋就是。

說是那房屋上,都蒙著草帛,與別處截然不同,況且那裏每天都要聚集很多的人,只要去了就能知曉,不需要打聽。

PS:

扁鵲生年,兩說。按一說此時也就六七歲,這裏取其已經二十。扁鵲的醫術不可能是如同張良拾鞋一般,經仙人點化所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