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一章 革故鼎新策無窮(四)(第2/2頁)

楚王軍帳內,楚王熊當與一系重臣正在商議過些日子割麥的事。

想要割麥,就必須要空出足夠的人手,一定要在陰雨連綿之前割完,麥子很容易發芽也很容易落穗。

昭之埃進言道:“王上,以往就糧,大多秋日少雨。墨者宿麥之法,卻在孟仲夏之間,或多有雨。必須搶收才行。”

楚王稱是,說道:“寡人也有此意。如今多收一些,就可以少從楚地運來。民夫運糧,也需要沿途吃用,運一擔倒要少三擔。若能在商丘城外割麥為軍糧,最好。”

此時度量衡混亂,各種奇葩的度量衡中,楚國用擔作為俸祿的計量單位。齊國用鐘、衛國用盆、三晉多用石,各有不同。

楚人經常打爭霸戰,因此長途運糧這樣的事很有經驗,沿途的消耗之多楚王心中也很清醒。

這一次對宋攻擊,只能勝而不能敗。

不只是楚王自己的地位和威信,還有只有商丘投降,才能夠動用宋人的力量去幫助北上爭霸。

然而面對守城的墨者,楚王心有顧慮,從那高塔上看,城內井井有條,絲毫也不慌亂,似乎隨時可以出城發動一場反擊。

一旦分兵去收麥運糧,只怕墨者會趁機偷襲,到時候兵力若是不足,又恐被宋人擊破以致士氣不振。

熊當踱步許久,慢聲道:“依我看,還是要攻城的,讓城內疲憊,認為我們隨時可能攻城,這樣才可以集中兵卒去割麥。”

這樣的攻城毫無意義,就是為了消耗城內的力量,自然也就要用那些低賤的徒卒。

真正的銳士奮勇之輩,並非是這時候用的。

昭之埃道:“王上,若是這樣,不妨用那幾日被墨者蠱惑的那些兵卒。”

楚王略微一想,便明白了其中高明之處。

一則這些兵卒若是回去,只怕還是會記得墨者說的那些亂禮之言,最好全都死在這裏。

二則倒是要借墨者之手除掉這些人,也好讓其余楚人看到,墨者並非不殺,相反殺起人來並不眨眼。

略微計議,便定下來該選用哪種工程方法。

蟻附攻城、填平壕溝、雲梯沖擊、沖車撞擊城門之類的辦法,如果只靠那些徒卒是不可能起作用的,而且明目張膽,一旦攻不下還容易造成軍心不穩。

如此一來,所能選用的,也只剩下挖掘地洞、羊坽攢射這兩種辦法。

墨者固然善守,但楚王認為這些日子楚軍一直做出圍而不攻的姿態,城內或許會有懈怠。

再者就算攻不破,那也沒什麽。羊坽之法,最多不能破城,但依舊可以對城內造成威懾。

地洞挖掘,就算失敗,死人也不是死在眾目睽睽之下,也不會引起士卒看到後心驚。

說到底,楚王對於墨者的守城術還是極為忌憚的,就怕全力攻城一旦攻不破,墨者順勢防守反擊,又讓楚軍失敗。

楚王道:“雖不全力,但也讓商丘城內驚慌,不敢輕易出戰,襲擾我們割麥。三番五次之下,城內疲憊,就算知道我們只是佯裝,卻也晚了。”

帳內貴族對於這個意見也不反對,反正不需要動用自己的私兵,也不需要動用自己的精銳,這種事交給那些聽了墨者蠱惑的徒卒去做就好。

若是徒卒不做,便可以依律而殺,總不會讓營地內其余兵卒不滿。

每個貴族都有自己的精銳力量,這些精銳力量才是他們安身立命的根本,因為徒卒這東西只要有封地就可以義務征召。

而打仗若是依靠徒卒,恐怕這場仗也就不用打了,在楚人看來戰車貴族才是決勝的根本。

……

很快,楚軍那日聽到墨者宣講的那部分陳人被集中起來,一部分靠近城墻,挖掘土山堆積羊坽,另一部分則準備挖掘地道。

這兩個需要配合在一起做。

土山羊坽需要挖土,挖掘地道也需要挖土,想要挖掘的隱秘,地道挖出來的土都要想辦法讓城上看不出來。

以往常用的辦法,就是假裝修建一道掩墻,這樣挖掘地道的土就可以假裝藏在掩墻上。

而如果修建羊坽攻城,則可以直接把地道的土堆積在羊坽之上,讓城內不容易觀察到應對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