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八章 禹聖故法泗水清(十一)

聰明的人,會做出聰明的選擇。而聰明的選擇,日後看一定是符合大勢的,否則以後來看那就是愚笨的選擇。

貴族之間暗暗商量之後,認定了這個辦法,也定下來各家一共出多少錢財,只說暫時並要直接出面反對墨者。

這時候出面,就是找死。

夏杞後裔卻在這場密商之後,派遣了心腹人,偷偷將這個消息告訴了墨者,但也沒有直接表明自己的身份,暫時還在觀望。

他只是隱約覺得墨者此時這麽做,一定有深意;又覺得恐怕將來墨者就算離開沛邑,沛邑的民眾也很難再接受井田制與工商食官制度的束縛,此時還是多留一條退路的好。

幾日後,沛邑的民眾集會如期舉行,有了上一次的經驗、有了遠超上次的資金和糧食、還有遠超上一次的人數維持秩序,這一次的集會舉行的極為成功。

鄉亭之間百人選一代表出席,沛邑城內非沛郭鄉之人全數出席,在春日裏開了一場持續了四天的民眾集會,商定通過了墨者的變革法令,並且選出了沛邑的政之府人選,幾乎就是把沛郭鄉的建制挪到這裏再加上一些人。

忙完這些事,已經是三月中。

大規模的丈量土地等事,有大半年的時間可做,墨者也不是全數前往,而是要留下一部分人。

在墨者內部的高層,那些貴族的異動作為機密已經掌握,這一次就是要商討這件在離開沛縣前往商丘最重要的事。

適對此只是一笑,說道:“看來他們還並不知道商丘即將大亂,還在盼著王公貴族能夠維護舊法。墨者人數眾多,他們也不敢動手,這倒是個機會。”

墨子問道:“什麽機會?”

“引蛇出洞。我們這一次只要做好,數年之內,沛邑無人敢管。但我們離開之前,放出消息,只怕他們會以為我們有去無回……如今還未正式丈量土地,一旦真正丈量土地分發地契的時候,才是他們最痛的時候。”

他說到這,已經有不少人明白過來。

摹成子接話道:“你是說,到時候他們以為我們有去無回、再真正分發地契丈量,他們就會叛亂?”

適點頭道:“正是這樣。如果他們不叛亂最好,但我們需要知道萬一我們離開,他們會不會叛亂。所以,要引誘他們叛亂,一旦叛亂,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消滅。”

“隱藏一部分墨者、抓緊訓練一部分新的義師,在偏僻之處隱藏不要被人知曉。一旦出事,立刻返回沛邑,殺個幹幹凈凈,確保新法令可以執行下去。”

墨子想了想本地貴族的勢力,擺手笑道:“這是小事,如適所言,我們擔憂的只是租農不滿。如今既能解決,又何必擔心這些人?”

“反倒是之前定下的挖河渠之事,才是大事,利天下之事。我們墨者既以大禹為聖,倒是可以用禹聖的故法,讓沛縣無水旱之憂。”

“適滅殺了祝融的巫祝,總要有個新的‘祝融’來賜福民眾無水旱事。”

墨者的大部即將開赴商丘,離開後七悟害之中只有兩人留在此地,還有剩余的那些一部分部首人物。

在離開之前,必須要安排好可能長達一年的事。

這一年沛縣不可能有戰火,貴族叛亂的事墨子沒放在心上,適也只是想要引蛇出洞斬草除根以絕後患,興修水利就是重中之重。

其實也已經算是大部解決,在之前的討論中,適、墨子、一部分七悟害達成了一致的意見。

沛邑新變法,民眾還未完全服從,再者制度新變,都在忙著土地的事,最好暫時不要征召。

剩余的六鄉,召集的勞役人數不多,算了算工程量最多只能挖掘一條溝渠,而且只能方便一個鄉。

這是作為樣板用的,為的是一年後墨者全數歸來後,可以繼續發動民眾全力挖掘。

六個鄉的人,只能挖掘一個鄉的溝渠,如果是強制去做也不是不行,可墨家如今終究有個宣義部,還是更願意講清楚道理。

宣義部的人已經將道理講清楚,第一條溝渠都是側支,但也可以冬天小麥灌漿的時候便能灌溉,算是立竿見影。

因而六個鄉的六條側支溝渠以抽簽的形式來保證先挖哪一條,這也算是無奈之舉,但至少看上去公平一些,再有墨者的信譽保證日後一定會修其余鄉,也算是得到了認同。

怎麽說,在嚙桑挖溝渠,沛澤鄉的人並不能享受到便利,但又需要他們出力,這就必須講清楚道理。

適展開了一幅簡單繪制的水流圖,與在場的墨者道:“抽簽的事,已經完成,先開挖的是沛澤的溝渠。”

“我最怕的,就是先挖掘近滕的溝渠,一旦沛邑有事不能迅速回援,這個結果還是不錯的。”

沒有裁開的紙上,簡單地畫著一些湖泊、沼澤、田地和河流的分布,一條虛線所畫的簡單溝渠就在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