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零章 禹聖故法泗水清(三)(第2/3頁)

墨者以前並沒有完全控制沛縣的掾吏,沛縣內只有墨者的工匠會,以及一部分加入了沛郭鄉的農戶,並沒有真正有效的統治。

因而在三月前,墨者需要一次性清理掉沛縣內的掾吏,以墨者“尚賢”的標準,換上墨者自己人,徹底控制沛縣。

在不觸動沛縣原本有地民眾的前提下,強制變革軍賦制度,破除小貴族的封地和公田,強制他們繳納畝稅。

一旦開始繳納私畝稅、將沛縣的掾吏換上墨者,那麽這些小貴族的私有土地的地租一定會提高,到時候那些租種土地的農夫就要面臨選擇。

如果他們配合,那就不動粗,承認小貴族的私畝,同時給予那些租種土地的農夫以貸款和鐵器的支持,讓那些小貴族被迫售賣無人耕種的土地。

如果他們不配合,那就動粗。

反正動粗之後,數年之內沒有力量會觸及到沛地——哪怕墨者在守城過程中與楚國發生了矛盾,只要能夠達成盟約確保宋國在晉楚爭霸中絕對中立,那麽若是三晉的力量能夠深入到沛縣來攻擊墨者,楚人也會拋棄前嫌來幫忙。

總結起來,大體過程十分清晰。

集中墨者和義師的力量,保證對沛縣舊貴族的絕對軍事優勢和政治優勢。

二月初以興修水利的名義征召沛縣農夫,分發武器,集中訓練。

二月末搞掉沛縣本地根深蒂固的掾吏,換上墨者成為基層官吏。

三月初,進行私畝改革,廢除井田,平攤軍賦和丘甲賦、車馬賦進入到私畝稅中,但暫時不征收,而是在秋季征收。

三月中,應對一場可能的反撲,留下本地的冶鐵征召農夫和水渠征召農夫,以及一部分墨者,墨者主力和義師前往商丘。

四月末麥收,五月初進行地契丈量,一直持續到秋收,秋收後正式按照新的稅賦制度進行稅收。

如果能夠保持稅收效率深入到本地舊貴族的土地上,那麽明年之前,這些舊貴族一定會把稅轉嫁到租種他們土地的租農身上。

墨者提供鐵器和貸款以及私畝承認,鼓動那些被提高實物地租的租農逃亡,組織他們開荒,主動激化矛盾。

一切順利,明年春天墨者的主力會返回,並且得到了宋公承認的附庸國地位,在矛盾激化到最烈的時候,再殺一批,徹底解決沛縣的舊貴族,完全控制沛縣。

這是一環扣一環的,如果沛縣的掾吏不是墨者,那麽很多事就有漏洞可鉆。

墨者不是本地人,和本地人也沒有什麽瓜葛,由他們暫時作為沛縣掾吏,加上他們的業務能力和背後的軍事力量支持,完全可以控制住局面。

對於這一整套計劃,有幾名墨者心有疑惑,即便是墨子說出口的,但心頭的疑惑仍舊是問出來了。

“先生,沛縣屬吏的選拔……怎麽才算是尚賢呢?又怎麽保證怎麽才能是我們墨者呢?這畢竟關系到尚賢,也關系到墨者的誠信……”

墨子笑道:“適,你能解答嗎?”

適大笑道:“簡單了!我們有草帛,管轄畝稅之類的事,需要會九數吧?需要識字吧?那就考教嘛,能者上而不能者下。”

問出問題的墨者想了一下,說道:“那些屬吏雖然當年和巫祝勾結,但他們終究還是懂一些的,只怕到時候考教合格,墨者又要講信諾,怕是不好做。”

適指著墻壁上的一些賤體字和幾個很明顯心的阿拉伯數字,笑道:“若是草帛上考教的題目,都是這樣的字和數書寫的呢?”

一時間許多已經知曉的人憋不住笑,而一些尚未知曉的則對這種“無恥”目瞪口呆。

適攤手道:“我們尚賢,我們守信,我們重諾。但是,他們不會寫字不會寫數,明顯不賢啊,我們有什麽辦法?我估計沛縣一共需要二十人,我們墨者就出二十人嘛。內部討論一下讓誰去,誰就去。以後鄉校的孩童學會了,那又是另一回事。”

有人又問:“二十人會不會少了?”

適搖頭道:“不少。許多沛縣的農夫本就是沛郭鄉的,工匠的事由工匠會引領,集市上一切如常。這二十人,不過只是將沛邑做一個鄉,沛縣真正的政之府還是在沛郭鄉那些人。”

那人又問道:“那些掾吏……無事可做,豈不怨恨?他們趁我們前往商丘之前作亂怎麽辦?”

適聽了這話,更是仰頭大笑道:“當初巫祝事,我們可是留下了三個活口。那些掾吏是否也與巫祝同斂財?當時沒說,可不代表我們忘了啊,更不代表這件事不存在啊。”

“既參與了,那就收回來嘛,算上利息,就按沛邑大戶的利息來算,這麽多年了也得償還啊。”

“償還不起?那就做勞役苦力,通通抓起來。鐵礦山不是正缺人?能從那裏逃出來作亂,我算他們有本事!”